面前的人弯唇轻笑的时候，有种说不出的狡黠和魅惑，叫人挪不开眼。
安歌定了定神，依旧将那把紫玉匕首拿出来，故意放在显眼的位置。
“拿刀，自然是为了防不速之客。”
莫不是大梁会轻功的人都爱干些夜闯女子闺阁的勾当？
灵犀如此。
灵均如此。
而今认识了一个独倚居士，也是这么个习惯。
少女夜里醒来，只顾上摸出刀来，却没发现中衣滑落了半边，露出极为好看的锁骨。
戴着银制面具的男人驾轻就熟似的从窗边走到她床前。
安歌有些警觉，坐直了些，一只手握在匕首上，抬眸看着他。
烛火摇曳，少女的眸光清澈，却又清冷。
而那双眼睛也不避讳什么，直直对上她的眼，眸光中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
“小姑娘，下次防不速之客的时候，记得先把衣服穿好。”
没等她反应过来，身后的锦被便被剑柄挑起，从脑袋往下，罩住了她。
安歌白了他一眼，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登徒子。”
独倚居士也不恼，斜倚在她的雕花床架边上，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听说，你打算嫁给公子霄？”
“是。我给你的那封密信应该说的很清楚了。公子霄如今执掌政权，兵权，背后还有尹珅撑腰。若是直接行刺，即便得手，尹家也能揭竿而起。这个险，我不想冒。”
“那你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去冒险？”
被他这么一问，安歌愣了愣。
她冒险与否，与独倚楼又有什么关系？
他们不过只是生意上的往来。
“看来，先生对我的计划，有所质疑？我冒险与否，似乎与先生都没有关系。独倚楼要做的，不过是在适当的时间帮我行刺。”
独倚居士摇了摇猎头，“独倚楼的生意可不是这么做的。我答应帮你杀人，可没说要听你的安排。”
他分明是个江湖雇佣头子，说起话来模样散漫，却总有一种矜贵优雅的感觉。
这句话回答的，倒叫安歌无力反驳。
的确，那日签的约定，是叫独倚楼帮她杀人，并未提及独倚楼要听从她的指令。
可若是如此，事情便不受她的掌控。
“先生若是这么想，那这笔生意，也就不用做了。”
“哦？”
独倚居士挑眉，“怎么，想做太子妃了？”
安歌淡淡道，“既然咱们没有生意往来，那小女想做什么，好像便都与独倚楼没有关系。”
若是如此，她另想办法便是。
实在不行，她亲自下药。
独倚居士有些玩味地看着她，忽地躬身下来，与她的视线平齐。
“小姑娘，你胆子可真大。兵符和公子霄的事，独倚楼都会帮你解决。”
近距离看的时候，一双凤眼墨黑清亮，华光璀璨。
她的心跳忽然快了一拍。
连她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他揉了揉少女的脑袋，嗓音低沉，萦绕在她的耳畔。
“毕竟是个小姑娘，总不能，什么事都自己扛。”
说罢，那人便又如同云雾一般，看不清形态，飞身离去。
只剩下敞开的窗，透进丝丝秋风，吹动少女的心。
......
东宫的灯火近日总是亮到深夜。
宫中，尹珅与公子霄坐在棋桌前对弈。
尹皇后出事以后，尹珅的面容又苍老了几分。
不过公子霄羽翼渐丰，也让他颇为欣慰。
棋桌上，黑白两子各占半壁江山，势均力敌。
尹珅抬头，对公子霄道，“霄儿近日，棋艺颇有长进。”
不只是棋艺，在政局上，也是如此。
他终于，可以掌控自己想掌控的东西了。
无论是政局还是女人，终究是他赢了。
公子霄颔首笑道，“是舅舅教导有方。”
然而棋桌上方，一只苍老的手执黑子，定然落下，将公子霄的一片白子吃抹干净。
公子霄哑然失笑。
尹珅耷拉着的眼皮下，眼珠却如鹰一般锐利。
他抬眸盯着公子霄道，“可惜了。”
这场棋局以白子落败而告终。
在尹珅手下，他总是棋差一招。
公子霄抬眼，对尹珅道，“舅舅似有别的话想说？”
“确实是聪明了些。”尹珅笑了，“你当真，想娶夏家的女儿做太子妃？”
这句话从某种意义上触碰到了公子霄的逆鳞。
他已经，不是曾经的公子霄了。
娶哪个女人做太子妃，他说了算。
“有何不可？”
尹珅察觉出他语气中的一丝怒意。
毕竟是个少年人，心中有些自己的情意在。
尹珅并没有发怒，只是不紧不慢道，“她手上的宝丰银号，原也是我尹家的产业。娶回来，也好。”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你娶谁，舅舅都管不着。只一点，为帝王者，不可动真情，这个道理，你要明白。”
......
有的人忙于思虑，有的人忙于疑惑，有的人忙于欢喜。
而灵犀，便是最后一种。
他竭力隐藏心中的喜悦，以避免被惠妃看出来。
回到宫中，他一副失魂落魄样子对惠妃道，“惠姨，夏安歌决定嫁给公子霄了。如今，咱们在燕京城也没什么意思，成日还要看尹家的脸色，不如，我们回北疆找外祖，可好？”
惠妃若有所思，觉得灵犀说得有理。
尹皇后成了疯婆子，英妃的仇也算报了。
尹家独大，他们留在燕京城，也是个隐患。
灵犀目前年纪尚小，公子霄不把他放在眼里，可若是日后他发现灵犀这孩子聪颖能干，会不会向他下毒手也很难说。
惠妃颔首道，“好。惠姨答应你。”
“只是...”
“只是什么？惠姨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吗？”
惠妃摇摇头，望向勤政殿的方向。
她这半生困在深宫，确实没有依恋，但永乐帝对她，却是呵护有加，立她为妃后，并没有让她受过委屈。
念着这份恩情，她也应向永乐帝辞行道别。
永乐帝一生对英妃愧疚，若她辞行，永乐帝多半也会答应。
惠妃顿了顿道，“过两日，我与你父皇说说，若是他答应了，便同你回北疆去。他近来身子不大好，也该去看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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