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考上秀才之后不上县学，是离乡试时间短。
再说家中就是开塾的，他和大哥也没拜过别人为师，全靠爹教，以及自己苦读。
大哥不去县学，他当然也没想过要去。
但若真的要再等三年，他要么留在家中继续带班、要么去县学，两条路还是好选的。
但哪一条都是以分家为前提。
如媳妇儿和爹刚才说的那些，不分田地银钱家产，领口粮，给岳家的东西比照大哥就行。
其余的自己赚钱自己吃用，这对他来说或许变化不大，但对媳妇儿可是有大益处的。
媳妇儿有了自己的厨房，可以更好的琢磨那些吃食了。
还有以前提到的年糕，这些日子不便出门，他们还没寻到石臼呢。
那天去老村长家吃饭时，他是有打听这种东西的，但只问到村里有石碾、大磨，没有石臼了。
不过媳妇儿有说，也可以做一个小型的，用木鼓桶和木棒槌试试看。
毕竟现在他们要做的是样品，不是经营需求的那大量。
只要做得出来，有买卖价值，自然交给唐哲去张罗后继事宜。
但媳妇儿也说，在这之前不能让家里人先学到。
这与其他做菜不同，学会了普及了当然是好，但唐哲第一笔独家利益就会受损。
而他们也还想从中获利呢，岂能在自己这儿出岔子？
这时林何氏在厨房那边喊吃饭，林夫子便喊兄弟俩把搬出去的粮袋和箩筐再搬回来。
陆春雨也回屋收拾了一下，关上窗子、锁上屋门。
林夫子经过时见小媳妇这般门窗紧闭，不由微微蹙眉。
虽然平时西厢的屋也是带锁的，但平时不觉得，今儿却是让人生出异样情绪，觉得闷闷的。
就在过年时，这家还是那么和乐融融，转眼就各带心思失了那种气氛。
堂屋里，桌上摆着红烧猪蹄、卤小肠、切成了片的糯米肠，还有一碗肉沫蛋花汤、一碗酸菜炒蛋和两个小菜。
非年非节，家常饭菜算是丰盛了。
谁也没提这猪蹄和肠子是哪儿来的，都沉默地吃着饭。
只有林霖戴着一双小袖套，直接用手抓着一块糯米肠吃得很开心，浑然不知家里发生着什么。
饭吃得差不多时，林玉璜才突然开口。
“爹、娘，你们去县城的这些日子，家里边买菜的钱都是弟妹出的，玉琪那边应该记了数，还有今天这猪蹄什么的，应该也是弟妹买的。”
林何氏猛抬头，正要说她买的怎么了，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但一转眼看到父子三个的脸色都阴沉沉的，到嘴边的话到底没说出来。
林玉琪见大哥提起，连忙报了个早就算好的数字，又把今天花掉的数字报出来，忽又想起什么便看了陆春雨一眼。
这一眼的意思是，那两只大猪蹄有一只给了陆家了。
陆春雨本想说今天的不用算钱。
但见婆婆脸色，心念一转便道：“今天只有猪蹄算了钱，不过是买了两只，大肠小肠和尿泡才没要钱。”
“另一只猪蹄我送给我爷爷添菜了，所以不能算进咱们家的帐里，只能算一半钱。”
不管你给不给，我都要明算帐，没道理我要不清不楚地扛着这些开支。
听她说完，林夫子没作声，但转头看着林何氏。
林何氏便咕哝道：“等吃了饭把钱给你，这趟出门没留下些钱，到是我疏忽了。”
没想到如今连买个菜都要算钱了，去年也有好多次买肉买瓜的，就没算钱。
果然是养着养着，就养出白眼狼来，跟她玩心眼儿。
但眼下情况，她还真不能再开口，看玉璋那脸色，她心里就难受，好好的儿子养成仇人了。
见她没闹还同意给钱，林夫子才转开目光，林玉璜也垂下眸子。
林玉璋虽然脸色不太好，但他并未开口甚至没有看娘一眼，要媳妇儿说话时，还给她夹了一块带皮的猪蹄肉。
今天做了卤肠，但林夫子却没心情喝酒，还好这道菜不算太辣，大家也都多吃了些。
林霖吃了三块糯米肠，就喊着饱了，要喝汤汤。
陆春雨便给他舀了半碗蛋花汤。
等他吃完连忙牵他去厨房里打水洗干净那双小油手，脸上也油汪汪的，都洗干净了才摘掉袖套。
再牵回来让他陪靠坐在枷椅里的妹妹玩耍，自己再继续回座吃饭。
看着她自觉主动地照顾着林霖，反而田氏事不关已地吃着饭，林夫子就不由摇了摇头，微微一叹。
等分家另过了，霖儿也要跟着过去吗，这到也是不麻烦，何况小媳妇待霖儿有多好，他可是看得清楚。
罢了，左右还是在家旁边，只当家里又添了两间新屋吧。
林夫子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不然这心里总觉得不痛快。
吃了饭他就回屋去了，看他不开心的样子，林何氏也皱眉失落，不敢再说什么，连忙跟着回屋去。
回到屋里赶紧拿钱出来不敢有半分迟疑，数完要给的钱后，忽然叹了口气，坐在里屋炕边发起了呆。
“现在后悔，早干啥去了？我说得还少吗，你但凡听我一句也不至于到这地步。”
林夫子见她在里屋没动静了，便走过来，看她懊恼悔不当初的模样，心里又气闷起来。
“我也知道错了呀，我也不想闹成这样呀，可我这脾气就是没忍住呀，现在是他们不搭理我呀，我想和儿子赔个不是他也不理我呀……”
林何氏被说得无可辩驳，心里也委屈，眼泪便又汪汪地淌了下来，连忙拽了帕子过来低头擦眼泪。
看她这样，林夫子也叹了口气，不知说什么好了。
“你去把钱给了吧，也别说太多，玉璋现在在气头上，而且我早劝过你，待小媳妇好些。”
“除了小媳妇本来就懂事，玉璋也喜欢她，你让小媳妇受委屈，玉璋不高兴，或许，这才是你们娘儿俩心怨的根源。”
“你觉得玉璋娶了媳妇忘了娘，玉璋觉得你这娘待他媳妇不好、欺负人，你说你们心里这么想，能说到一块儿去？”
“若你自己不想通，不改变，你们娘儿俩就别想好好说话了。”
林夫子最后指出问题，只希望婆娘在后悔之后，能想通这些，不然母子心中扎着刺，就算分家了关系又如何挽回？
“唉，明明我是个婆婆，一直以来我对小媳妇别说打骂了，连句重话我都没说过她呢。”
被当家的这么说，林何氏也是心里苦，而且是有苦说不出。
“过往玉瑛和她吵架我都是骂玉瑛，田氏和她不和我也从未帮过田氏，如今我也没说她什么呀，就这么说不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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