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檀正站在车头不知所措，乍一听到有人声，心中一阵惊喜，原本是想要招呼那人过来帮自己下车，却没有想到，那人还未走过来，先飘过来一阵嘲讽！
她对这声音很是熟悉，只是听了一句便知道那人是谁，脸色立刻沉了下来，等她听完了整句话，那张小脸早已黑沉沉一片，眼神瞪得能杀人了。
“陆小原，你一张嘴我就能闻到一股臭味，本小姐劝你没事少去茅厕，少吃屎！”
“咦！”
那人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很是惊喜地跑了过来，脸上笑嘻嘻的。
“我是真的没想到啊，我竟然这么有面子，白小姐从我的声音就能分辨出来我是谁，还能够精确地叫出我的名字！”
那人名叫陆小原，身量极高，明明穿着一身板正规矩的朱红朝服，也是一模一样的握着牙板，可是他通身却显出一股吊儿郎当的气质来，让人无端觉得不靠谱，他挑起一条眉毛，冲着白玉檀得意洋洋地扬起了下巴。
“莫不成是白大小姐你暗恋我许久，所以暗中对我锦行调查研究，我的声音都研究得如此详细，一听便知是我？”
“我呸！本小姐见过这么多人，就没有见过比你还要厚颜无耻的人！我喜欢你？陆小原，我求你快醒醒，现在是白天，别做白日梦了！”
白玉檀素来与此人不和，一见到他便心生嫌恶，而今见他这般得瑟，心中愈发厌恶，便毫不客气地冲着他的脸啐了一口，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难听话都搬出来。
然而，也不知为何，她骂的越是难听起劲，那陆小原就越是高兴，他手里捏着牙板，笑嘻嘻地又靠近了一步，轻声笑道。
“嚯！白小姐这是被我戳中了心事恼羞成怒了吧？哈哈哈你不用羞恼，打是亲骂是爱，我知道，白小姐对我才是真爱！”
“真不要脸！陆小原，本小姐就纳了闷了，你爹那么个正经的老古板，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个流氓无赖的滚刀肉！”
白玉檀被陆小原这个不要脸的劲儿被气得直喘气，但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
现在是早朝时分，官员们陆陆续续都来上朝了，这里的人马上就更多了，她若是继续与这样的垃圾人纠缠，只怕最后对她更加不利，要知道女儿家的声誉更加重要，何况她现在已经住在摄政王府，以后一定是王爷的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跟陆小原纠缠，只怕很快就会生出风言风语的。
于是她狠狠瞪了陆小原一眼，冷声喝道。
“行了，就算本小姐今天倒霉，刚出门就遇到一条疯狗，好狗不挡道！我懒得跟疯狗废话，你赶紧滚开！”
“白小姐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怎么就是疯狗了，我可是当朝五品官员，按规矩去上朝，怎么就挡了你的道了？明明是你这马车停的不对，挡了我的道！”
陆小原皱起眉头，斜着眼睛扫了那辆宽大的马车一眼，又微微挑起眉稍，压低了声音。
“你这马车停的位置不对，挡了大家的道，不如我今日做做好事，把这马车往里面挪挪！”
说着，果然挽起袖子，作势要动手。
这马车的马已经被卸了套，单用两只凳子撑着，白玉檀本就因为恐高而不敢下车，此刻见陆小原作势要推车子，登时慌了，手指迅速按在车棱上，一张小脸煞白一片，尖声叫道。
“陆小原，你做什么？”
“我做好人好事啊！给大家帮忙清道啊！”
那陆小原做出一脸的懵懂状，看着白玉檀那张惨白的小脸，眼底却又迅速聚集起一阵得意的坏笑。
“你不会是害怕了吧？”
“这是摄政王的马车，你敢乱动，小心你的脑袋！”
白玉檀确实很害怕，但是她此刻身边无人，且自身难保，她只能强行把心头的那点恐慌给压了下来，冲着那个坏笑的臭小子大声喝道。
陆小原眼里的笑意瞬间凝固，再抬眸时，那眼底就只剩下一片幽深的漆黑，他静静凝望着眼前这个素衣裹身的少女，神情不复方才的轻挑，刚才的吊儿郎当都变成了安静凝重。
“摄政王真的就那么好吗？好到让你上赶着倒贴？白玉檀，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谨小慎微，一身寒酸，哪里还有从前京城第一美人的意气风发？你倒是住进王府了，可是你坐上王妃的位置了吗？你还不是要眼睁睁看着他把王妃娶进门？他要一个小婴儿都不要你啊！”
“你说什么？”白玉檀愣住了。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跟一个伺候人的丫鬟又有什么分别，人家抱着王妃走了，只剩下你，连一个扶你下马车的人都没有！你抛开女儿家的名声，抛开大小姐的尊严，换来的是什么？连侧妃的身份都换不来，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怜吗？”
陆小原脸色越发阴沉，他皮肤极白，眉毛又极浓，浓黑的睫毛沉下来，便在眼睑处铺下一片阴影，显得那双眼睛更加幽深阴暗。
白玉檀被这双幽深阴暗的眸子盯着，只觉得心头那股原本被自己强行压下去的羞耻感再次升腾而起，眼前这个陆小原的一字一句都像是一把小巧的飞刀，精准地扎在她心头，扎得她千疮百孔。
她原本提在胸口的那口气瞬间泄空，那种空虚无力的感觉又来了，这种感觉前不久刚刚出现过，就在昨晚，自己被谢君宁罚顶着水盆跪在院子里的时候，她也冒出过这种感觉。
她也会悄悄问自己，这样是不是太过卑微，她曾经是那样高高在上受人喜爱的大小姐，而今为了一个男人变成这样，是不是很可怜。
但是，她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不可怜！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可怜！
因为她愿意，所以这一切都值得！
“闭嘴！”白玉檀突然开口，狠狠地打断了陆小原的话。
她的脸色变得威严而且冷酷，一双形状漂亮的眸子里尽是冰冷。
“本小姐的事情本小姐自己做主，还轮不到你来评判，我警告你，离我远一点！管好你的嘴，否则，我就让姑母敲掉你的这口臭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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