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至半空，清冷的月光将车子笼在期间。
宋妍睁开眼的时候还有些恶心头晕，动了动身体，才发觉整个人被一双手臂紧揽着，她就在他腿上躺着。
有声音低沉沙哑的从她头顶处响起，“你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宋妍抬手揉了一下空荡荡发冷的胃部，“有点儿饿了，有吃的吗？”
不等贺之言接她这话，车窗外有手伸进来，手里举着半块面包，“大小姐，这是我能找到的最后一点吃的了。你先吃着，我再去给你弄点热水来。”
是罗伊的声音，手里面包才被贺之言拿走，她手臂迅速收走，脚步声离开车外。
宋妍手撑在贺之言手臂上，被他扶起来，这时候也想起了昏迷之前两人之间的情景来，她手臂还痛着，却死死咬着唇没有呼出声。
贺之言似乎也觉察到，她异样的沉默是因为什么，他的手顺着她腰往手臂停下，动作十分轻柔的抚过，低声道：“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那么大的火。”
但是她推开他，拼命冲进混乱的工人中去，只为给顾渊解围的举动，真的像往他心口捅了无数刀。
每一刀都鲜血淋漓，让他痛不欲生。
宋妍从他手里接过那半块面包来，掰了一点点放进嘴里，嚼巴嚼巴咽下去，吃了几口下肚后，浑身也仿佛恢复了力气和热量。
“我不是因为顾渊才那样，贺之言，也许在你的眼里，很多人的生命不算什么。但他们有父母有妻子有儿女，本来是拼命想要养家糊口，给家人带来好一点儿的生活，但却因为事故把命丢在这儿。我，”宋妍的嗓子眼里似有腥甜涌了涌，她用力咽了咽，继续说：“不想让更多无辜的人悲痛欲绝。”
也许，她能做的事并没有多少，能帮到这些人的事也微不足道。
但就像顾渊承诺的那样，他们可以竭尽所能查出这件事背后，到底是自然灾害意外，还是真的有人偷工减料造成了不必要的事故。也算给所有工人以后施工一个保障。
贺之言眸色中暗意汹涌翻腾，对她说的似乎没有一丝触动，又似乎是真的被仇恨控制，已经不能体会到其他。
罗伊奔回来，把手里的一个杯子递进来，还小声的问：“大小姐，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我去把傅沛带过来给你再检查一下。”
宋妍喝了几口热水，从车窗探出头，有些奇怪的问：“你一直没睡吗？”
罗伊笑着挠了挠短发，“我不放心大小姐，想等你醒来没事再说。”
宋妍对她说：“你别守在外面了，雨后潮气太重。对女孩子身体不好，你去和傅沛他们一起烤烤火吧。”
那边的火堆还烧着，虽火焰小了很多，但总归比车外强一些。
罗伊见她真的没事了，点头，转身又往那边过去了。
既然半夜醒了，宋妍也就没再打算睡，也不再提及先前的事，全当没有发生过一样，和贺之言商量着怎么尽快查出事故起因来。
贺之言靠在车座上，闭着眼睛，好像有几分疲惫似的，淡淡的说：“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你不用操心了，天一亮，就让罗伊陪着你回北城。这里剩下的事，有我。”
宋妍将身上的风衣紧了紧，一双眼睛在昏暗静静地看着外面的夜色，“既然我都来了，这件事就要处理完再回去了。而且我已经答应了他们，这件事没有得到确切原因前，不会离开。”
贺之言侧着头，眸光仿佛有些冷，但盯了她良久，觉察出她态度坚决，便没有更多说什么。
天色渐渐亮起来，工地上的工人们也开始走动，外面有中型货车开进来，送来了物资。
宋妍顺着晨光，往另一个方向的车子看了过去，那边顾渊正好下了车，手里举着电话，隔着远远的距离，遥遥往她这边望过来。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宋妍迅速别过了脸，打开车门也跳下车。
顾渊目光好一会儿才收回，对电话里的安茹说道：“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妈，你相信我，这次和北川的合作，对我们稳定股市有利，我不会感情用事的。做这个决定，真的是我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
“渊儿，但你一直让所有人瞒着我这件事，我还是不能放心。你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被那个池鱼一再利用，你根本不知道，这个世道人心多险恶，还有那个贺之言……”
安茹的声音透过手机都掩饰不住有些咬牙切齿，“你爸爸这次的事，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这个人。再加上上次拍卖会时，我还是担心你斗不过这两个人。”
顾渊的视线不自觉往远处望出去，唇角边似有一抹悲哀：“妈，我会小心这个人的。但小鱼，她真的不是你说的那样。”
安茹还想再劝他什么，但又怕言多必失一不小心被他觉察出异样，便又说了几句让他一定多加小心的话，才挂了电话。
直到手机里传出的忙音，顾渊的心神才从遥远的天际收回，清风微送，他的声音也随之消散在清晨的风里，“阿妍，顾家对你造成的伤害，我用一生来偿还。”
他才说完这句话，头就一下子剧烈的疼痛起来，顾渊防不胜防往车下倒，在倒地前伸手用力拽住了车门，才没彻底摔倒在地。
助理看到他这样子，惊得手足无措，冲过来扶住他，“少爷！少爷你怎么了？”
顾渊半晌缓不过来，手指握着车门关节一片青白，他艰难的对助理示意：“别让别人看到。”
助理赶紧替挡住了投来的视线，双手扶着他，就静静陪着他渐渐恢复过来。
顾渊努力不让自己去想起更多，不停的告诫自己：别想了，顾渊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还有这么多无辜的人都在看着你，等着你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二十几分钟过后，顾渊终于虚弱的推开了助理，打开车门坐了进去，闭着眼睛说：“你去叫一下那位傅医生，悄悄的，别引起别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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