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
门口传开一声惊呼。
见是端着药的裴玉书和褚云飞，顾寒熙大哭，“裴先生，你快看看他......”
裴玉书放下碗疾奔到床前。
一根银针扎向容渊耳侧，才勉强令他平静下来，靠近床榻伸指一探容渊脉象，脸色就白了一白。
看向摇摇欲坠的顾寒熙，“你跟我来！”
顾寒熙看了一眼容渊，焦急跟上去。
“裴先生......”
“你先别急，其实是我让小褚将军，不论用什么办法都要把你请来。”
顾寒熙愣了愣。
“这毒来的太过猛烈，将军很可能熬不过今晚。”
裴玉书语调是近乎残酷的冷静。
他扶住如遭重击，根本接受不了的顾寒熙，缓缓道：“我翻遍古籍，的确发现一个可以延缓毒发的法子。可这个办法对你来说，太过残忍。”
“和我有关？”
顾寒熙毫不犹豫，“只要能救容渊，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裴玉书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似是不忍开口，半晌才道：“那如果，是将军会永远忘了你呢？”
顾寒熙沉默了一瞬。
一想到容渊会忘了她，便感到噬心蚀骨般的痛。
难过到极点的情绪沉浸到每一滴血液里，每一次呼吸间，让人无法忍受。
可容渊，没有多少时间了。
“我还当是什么，那就让将军......忘了我罢。”
“你......”裴玉书感受到无言的悲恸。
整个容府，只有他知道顾寒熙曾遭遇了什么，也只有他信她是真正在乎容渊的。
正因为深爱，所有她此刻该有多难过？
如游魂般，顾寒熙眼中含泪，轻言浅笑，“将军曾说，我们没有以后了。能遂他的愿，其实，我很开心。”
裴玉书深吸了口气。
郑重抱拳道：“裴某替将军，谢过夫人大义。”
他正了神色，月色下郎朗道：“今日在府衙，军医皆言没见过此毒，将军已无药可救，我随军边关时却有幸见过，这是霜寒噬心蛊，蛊虫专以人的心脉为食。若要救命，只有取得冰魄雪莲，可羽林卫想要出京，皆要都通行御令，将军根本撑不到我们去取来冰魄雪莲。”
转身面对顾寒熙，语气凝重。
“幸而府中还有几株我曾机缘巧合得来的忘忧草，此物能令解神思郁结，忘却心中最痛苦之事。”
“最痛苦之事......”顾寒熙怔怔道：“难道我，是令容渊痛苦的根源？”
“没有什么，比仇恨更有力量。”裴玉书沉吟道。
“夫人离府后，将军身陷梦魇，有蘼芜草也无法安睡。裴某曾偶然听见将军在睡梦中唤你的名字，似乎将你当成了某种心魔，其中执念，叫人不寒而栗。”
他微微一叹。
“忘忧忘忧，原本一滴便能令人忘却凡尘苦痛，超然度日，但将军心性坚毅非旁人所能及，能忘掉多少、忘掉多久，裴某也不确定。”
“所以将军若抗拒服下忘忧草，夫人定要劝他。我知道，这个要求很残忍，可将军能不能熬过今晚，就看这忘忧草了。”
裴玉书立在屋外，用一种沉痛的目光望着她。
“好......我知道了。”
顾寒熙近乎无措转过眼睛。
她分明想笑一笑。
容渊有救了，合该开心才对。
但心脏已经痛到发沉，连嘴角也变得很沉，她笑不出来，眼睛还酸得想哭。
避开裴玉书擦了擦眼睛，她走进屋内。
褚云飞端起那碗碧莹莹的药汁递到她手边。
一滴便能令人忘却凡尘苦痛......
容渊喝下这些，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就要将她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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