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一夜安眠，顾寒熙丝毫不知即将来临的风暴。
翌日，她敏锐察觉寝殿内的宫人少了几个，早膳也只有一碗清粥。
细细看去，里头还有草灰极粘稠的东西，像是人的口水。
顾寒熙忍住厌恶没有摔碗，唤来丹桂开门见山。
“这样的东西，你吃吗？”
丹桂一看就跪了下来，生怕顾寒熙要她吃下去，脸色青青白白。
“他们只是想用草木灰辟邪，求姑娘莫要责罚......”
若说丹桂不知情，顾寒熙是不信的，想来萧染尘昨日的离开让阖宫皆以为她失宠，并且她也觉得她是怪物，才会纵容宫人试探。
在宫闱之中，皇帝的宠爱就是一切，她是宫人眼中的烟花女子，被轻慢也正常。
见丹桂跪得离她远远的，她无奈地笑了笑，“昨日那个小宫娥，还有碧清池侍奉的其他宫人，可有被陛下迁怒？”
丹桂抬眸，定定看着她，“陛下仁善，从不随意打杀宫人。奴婢便做主将他们贬去浆洗局，那里是宫中偏僻之地，有人看着，定不会泄露姑娘的秘密......”
这番话暗示颇多，顾寒熙脸色也冷下来，淡淡道：“你放心，既然陛下对宫人仁善，我也不会惹他不喜。”
这句话十分可信，丹桂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外头隐约传来女子的哭喊，似乎在叫救命。
顾寒熙走出去，就看见一日不见的玲珑浑身是伤，正甩脱身后嬷嬷的追赶跑上台阶。
一看到她，眼睛瞬间放出光亮。
“姑娘......求姑娘救命！”
昔日养尊处优的三等女官跪在顾寒熙脚下，泣不成声，“玲珑一时糊涂听从太后吩咐，险些害死姑娘，自知罪孽深重，可我真的没有办法......玲珑是被太后选到陛下身边的，身契在素心姑姑手中，万事皆身不由己......”
月玲珑是顾寒熙入宫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她事事妥帖照料，还替她打听容渊的消息，被那小太监交出去时，她没有想过玲珑会害她。
全幅的信任被背叛，她只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低下声音怒道：“你身不由己，便是害我腹中孩儿的理由吗？”
玲珑哭着摇头，“姑娘，什么样的酷刑我都受得住，可宫外还有病弱的幼弟，要靠我的饷银过活，我不能死......求姑娘开恩饶我性命......”
顾寒熙原本冷漠的听着，忽然眉心稍动。
她慢慢低头，玲珑攥着她裙摆的手骨节泛白，将她当做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她的处境，和她当初何其相似？
玲珑想保护弟弟，她想保护的是容渊。
顾寒熙低头扶住她的胳膊，“你起来。”
“姑娘......”玲珑被她扶起来，面色凄惶犹自不敢置信。
寝殿外不知什么时候安静如鸡。
顾寒熙心有所感的转眸，发现是萧染尘来了。
“陛下可否放过玲珑？”
他走到顾寒熙身边，冷眼道：“北宸殿里，不会留背主的奴仆。”
“妾绝对不会做对陛下不利的事情......”
萧染尘语气微凉，“可你那日第一个告诉的，却是母后呢。”
他身上的朝服还未换下，悬挂的珠帘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玲珑身上皆是被酷刑折磨出的血痕，战栗的如雨中浮萍，只觉他威严到了极致，也冷漠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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