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是一个过分尖锐的问题。
池渊挑了挑眉，聪明的选择了避而不答，“既然你知道这个问题有可能会冒犯到别人，为什么还要来问呢？”
“因为它对我很重要，比是不是冒犯到别人更加重要。”
因为他比较重要，于锦鲤在心里默默地补充了一句。
“于老师，你就这么空手套白狼的来问，不好吧。”
于锦鲤知道他话里有话，洗耳恭听着。
“你得给我一个足够说服我告诉你的理由。”他笑了一下，大半张脸都藏在帽檐下的阴影里，五官的轮廓并没有因为带上笑意而柔和下来，“你已经和天河解约了，按道理说，你早就应该和它撇清关系了。”
“是天河那边留了你的把柄？”
于锦鲤紧紧的抿着唇，不说话。
“不像是，你一个小姑娘，做事情倒是滴水不漏的，分寸距离控制的跟个人精似的。”
她仍然是抿着唇，没有开口。
“你总不能指望着我白告诉你把，我和天河娱乐是什么关系，干什么要拎着大喇叭昭告天下啊？”
于锦鲤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大家都是圈子里摸爬滚拉了多少年的人，没有谁会把牵扯到自己的信息随随便便的就告诉什么不相干的人。
“你和天河不是合约期满，和平分手吗？”
“尘归尘，土归土，以后各自分开走，你为什么这么藕断丝连的执着于天河？”
于锦鲤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终于缓缓地开了口。
“因为我谈恋爱了。”于锦鲤轻轻地说道。
哦，谈恋爱了。
怪不得不愿意炒绯闻，怪不得斤斤计较的和他保持着距离，池渊想。
可是……
“你谈恋爱和天河有什么关系啊？”
“对方是李缘木。”
？？？
池渊的眼睛骤然睁大，什么意思？
她确定是谈恋爱，而不是被潜规则、甚至被包养？
她一个女明星，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女艺人和老板谈恋爱会被人当成是什么。即便真的是干干净净的关系，一旦传了出去，指不定会被说成是什么样子。
可是池渊转念一想，即便只是见色起意而已，李缘木的那张出道都绰绰有余的脸，还有这些年来在商业场上磨砺出来的气场，恐怕都足够一个怀春少女春心萌动的了，于锦鲤八成是掏心窝子的喜欢李缘木。
可是李缘木呢？他一个富二代，还是一个长得好看的身为娱乐公司老板的富二代，他身边的莺莺燕燕定然是断不了的，他又怎么会看得上于锦鲤一个小小的一人呢？
池渊在心里嗤笑着于锦鲤的痴情与幼稚，低头笑了笑，无论于锦鲤为人处世上表现得有多么的成熟，她从骨子里到底还是一个小姑娘啊。
他自以为自己参透了于锦鲤和李缘木之间的那点隐秘的关系，看着于锦鲤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带上了点怜悯，就好像是在看飞蛾扑火一样。
“行吧，这个理由说服我了。”他说。
“确实有别的公司找到我了，开的条件也还都不错。”
“不过我应该不会像他们一样，拍拍屁股撂挑子走人的。”
“他们？”于锦鲤全然不知道他所说的这个“他们”究竟指的是谁。
“哦也对，你可能还不知道，现在天河的艺人都在想办法往别的公司跳。”
于锦鲤脑海中回荡起之前那两个剧组助理的闲言碎语。
——我听说塔罗那边放出来了消息，天河娱乐要凉了！
——我就是听说现在天河就是一个火坑，稍微火一点的艺人，但凡是有点门路的，都在往外跳！你看池渊不也是吗！
池渊的说法印证了那些她不愿意相信的谣言。
于锦鲤的声音微微的颤抖了起来，“为什么？”
她心里早就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了，只是一直固执的不肯承认而已。
直到池渊的回答打破了她最后的一丝侥幸。
“天河要倒了，只是时间的问题。”
“你知道你那位小李总干了件什么大事吗？”
于锦鲤的瞳孔骤然放大。
“他对赌了五个亿。”
“现在就连神仙都救不了天河了。”
所以说，那些人……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五个亿的巨额对赌，分崩离析的内部结构，一塌糊涂的烂摊子，于锦鲤的眼神渐渐的放空，失去了焦点，任凭她再怎么着，竟然也找不到天河娱乐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在几乎把自己的路彻彻底底走绝了的情况下，悬崖勒马，急转翻盘。
“可是……”五个亿的巨额悬在头顶，任何理由都变得不再站得住脚了起来，“可是你还在啊，如果天河真的无药可救了的话，那么你应该是第一个被人挖走的，你不可能继续留在天河浪费时间的……”
“是啊，所以天河为了我大概是下了血本了。”
于锦鲤恍然，所以她才在电话里听到了那句“池渊答应了”，那是深深陷入流沙之中的天河苟延残喘的自救。
“不过是缓兵之计而已，我估计他们这段时间应该会找机会把我带出去露个脸，告诉别人也告诉自己人，他们天河的艺人还没有跑绝。”
“有的时候我真的是想不明白，李缘木都已经踩着天河娱乐进了集团了，他一个富二代，就是游手好闲的撒手不管也要比现在强啊，他是脑子进水了吗？”
“对赌我估计他是肯定要从集团那边拿钱贴补了，天河集团这下子要狠狠的放一波血了，不过垮台倒是还不至于，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嘛……”
池渊后来说了什么，于锦鲤已经听不进去了，所有的信息在她的脑海里一下子炸裂开来，只剩下嗡嗡的轰鸣声。
她恍恍惚惚的踱步回了自己的休息室，手机屏幕自动识别人脸ID，解锁了以后里面是她和李缘木方才刚刚结束的通话记录。
——没事的，公司一切都顺利，你在组里安心拍戏就好。
报喜不报忧，人之常情，可是于锦鲤还是难以掩抑心中的失落。
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是觉得我还不足以信任？
是觉得我会对现在的天河构成威胁？
是觉得我会始乱终弃，落井下石？
还是……
这件事情其实是因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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