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这世间最难招惹的便是这些个倚老卖老的老人家，若是讲道理的还好，不讲道理的仗着自己年纪一把，只要忤逆，便是你的不是了。果不其然，老太太们一下子开始哭天喊地。
“你这姑娘小小年纪怎么半点不知道让这些老人家？”
“说我们欺负你，还污蔑我们插队？呜呜，我们一把年纪了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呢？”
“就是，树要一张皮，人要一张脸，这临了了让人给泼上这么一盆子脏水，我们还活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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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久笙只觉得脑袋嗡嗡的，活似捅了马蜂窝一般，所谓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讲理的遇到了不讲理的，尤其对方还处在年迈的位置上，八成就是要认亏了。
旁人此时顶多在外头说上几句，却是没人敢上前和老太太们呛声，唯恐惹火烧身。却是不想，这时候还真有个书呆子上前试图讲道理。
那书呆子一身书卷气，灰色麻布袍子，俨然一幅酸臭书生的模样，竟是上前来一本正经的开始说道：“这位老人家，您一把年纪，与您会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是没什么关系的！您一把年纪，也是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小生方才站在这位姑娘身后，看得清清楚楚，您就是......”
看着这书呆子开始说教，慕久笙忍不住想要捂脸，哪里来的这么天真的书呆子？这厮惨了......
果不其然，老太太们开始把炮火转向了这书呆子。
“臭书生莫不是看这小姑娘长得不错，才这么说的？”
“哼，你这样对得起孔老夫子吗？”
“英雄救美也不能胡言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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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久笙见老太太们转了矛头，默默上前走到看热闹的掌柜的面前，扔了一块银子给掌柜的：“不用找了！那书呆子的本姑娘也给他结了！”
掌柜无语的看了慕久笙一眼，人家帮她冲锋陷阵，她就是这么钻空子的？不过看了看那银子的分量，这小姑娘还真是大方啊！作揖道：“姑娘慢走！有空常来！”
慕久笙没搭理掌柜的，一手提着糕点，一边挤到了老太太中间，拉着还在和老太太们争辩的书呆子的手腕往外走，道：“呆子，走了！”
那书呆子开始挣扎：“哎哎哎，小生还没结账！”
“本姑娘给你结了！”
那书呆子挣扎的更厉害了：“怎么能让姑娘......哎哎哎，男女授受不亲！授受不亲！”
书呆子悲催的被慕久笙愣是给拽了出去，老太太们本来还想再拦一拦说道说道，却是被慕久笙的眼神给吓住了，这小姑娘......好犀利的眼神，但是等反应过来，恼羞成怒被一个小姑娘给吓到了的时候，慕久笙已经带着人走远了。老太太们也只得作罢，好不容易有个家伙可以骂一顿......
慕久笙拽着书呆子走出去好远，那书呆子悲痛欲绝，这姑娘怎么力气这么大？
“喂，呆子，你叫什么名字？”慕久笙拉着书呆子到了一空地上，顺口问道。
“姑娘先松开小生！”书呆子不悦道。
慕久笙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握着那书呆子的手腕，松了手，挑眉道：“亏你还是个男人呢，怎么还没本姑娘力气大？”
书呆子自觉自尊心受挫，转移话题道：“姑娘你这样不好！《孟子·离娄上》有写，淳于髡曰：‘男女授受不亲，礼与？’孟子曰：‘礼也。’。《涑水家仪》中也说了‘男子昼无故，不处私室，妇人无故，不窥中门。男子夜行以烛，妇人有故出中门，必拥蔽其面。’。姑娘今日既握了小生手腕，又出中门，还不遮掩面容，于礼不合！”
慕久笙只觉好笑：“你说得可是中原的规矩！这里可是朱雪！你在大街上可有见到女子覆面？”
书呆子蹙眉：“便是因此，小生素日里不愿上街，只是今日......”
慕久笙又笑了：“只是今日，你实在嘴馋了，想要吃糕点？”
书呆子瞧着慕久笙笑靥如花的样子一窒，而后赶忙挪开视线，闭上眼睛念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这下子但是慕久笙笑了，慕久笙身后的丫头们也是各个乐开了怀，慕久笙道：“中原的男子也不曾似你这般恪守礼节！”
“旁人如何，与小生何干？小生还是要恪守夫子之道的！”正说着，那书生忽然眼前一亮，“姑娘是中原人？”
慕久笙勾唇道：“看要怎么算了！若是按家族算，那应当是朱雪人，若要是按生长之处算，本姑娘一生下来就被送去了中原，前不久才回来！”
书呆子道：“呵呵，小生倒是六岁来此，直至眼下，还在朱雪！”
“六岁？”慕久笙惊讶道，“那你如今还这般恪守中原礼节？倒是不易。”
“姑娘对朱雪的行事不也适应的很快么！”书生反唇相讥道。
慕久笙耸耸肩：“呆子，你还没告诉本姑娘，你叫什么呢？”
书呆子站直了身子，拱手道：“小生陆向晚，见过姑娘！”
慕久笙点点头：“向晚？本姑娘还是觉着呆子更适合你！你方才不该为本姑娘出头的！”
“小生只是说出真相罢了！姑娘怎可这般说？”书生蹙眉道。
慕久笙勾唇看向远处的落日，橘红的光芒照耀在慕久笙的脸上，好似镀了一层金边：“向晚，天将晚；暮，像太阳落到草丛中，本义日落时，傍晚。你家人怎么给你起了这么个名字？”
“暮生，父亲死后才出生。”陆向晚沉默半晌，缓缓道。
慕久笙顿时肃穆：“抱歉。”
“无妨。”陆向晚道。
“与不讲理之人说理，除却让自己变得无力，再难有其他可能。”慕久笙缓缓解释道。
“小生希望，有朝一日，能教化万民。”陆向晚道。
慕久笙勾唇：“你倒是有志气！”
“小生也只能有这样的志气了！”陆向晚竟是有些无力的道，神情很是落寞。
慕久笙瞧了瞧陆向晚有些失落的面容，莫名觉着眼前这书呆子怕是也有些故事。
“你原来是哪里人？”慕久笙问道。
“白暮王朝。”陆向晚道，“姑娘先前又去了哪里？”
慕久笙笑了笑，面露怀念之色：“青云王朝。”
陆向晚瞧着慕久笙的模样，又怔了怔：“小生曾有幸在好些年前去过一次，风土人情，极好。封元帝也算是一代千古之帝了。”
慕久笙低了低眼睑，唇角泛起好看的弧度：“是的，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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