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秦妩再次看到幽蓝色的蝴蝶，挥动翅膀，落在桃枝上。
她心脏忽的剧烈跳动了两下。
耳边听石莲问她：“你觉得，人活在世上的意义是什么？”
嗯？秦妩收回目光。这个问题她有资格回答。
“对于不同的人来说，答案不同。对我而言，活着，是为了体验更多快乐。”
石莲勾起唇角，“何为快乐？”
秦妩：“山风明月无价，亲人爱人难得。”
石莲：“那如果不快乐呢？”
秦妩：“那就是，你还没寻到真正让自己快乐的东西。”
石莲：“我曾有过。”他说了这句话，身上气息忽而变得冰冷，神色也阴沉下去。
秦妩看了他片刻。
“不必伤怀。无非是船到渡口，有人先上了岸。终有再见之日。”
石莲：“……你为何会有这种感慨？”
秦妩笑道：“谁知道呢，也许我死过一次也不一定啊。”
…
没多久，店小二送了吃食过来。
热腾腾的饭菜放在托盘上，店小二那张圆乎乎，看上去和蔼可亲的脸，隔着白色蒸汽，看起来有些模糊。
“客官，您的饭菜好了。”
“因您是本店老客，特意送了您一碗鱼羹，请您细品。”
说着，店小二绕过秦妩，俯身把那一大盆鱼羹往石莲面前放。也不知怎么的，他站立不稳，手一抖，滚烫鱼羹就要端不住了。
石莲神色冷漠。
透着青筋的手背稍微一抬，那一大碗滚烫鱼羹，兜头撒在店小二脸上。
凄厉的惨叫声骤然响起——
被泼了鱼羹的店小二哀嚎着倒在地上，滚来滚去。不过片刻，他脸上皮肤已脱落一层，血顺着皮肉流淌下来。
…
秦妩坐在对面直接傻了眼。
怎么突然就动了手？
惨叫着的店小二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血人。
秦妩最开始还以为，是鱼羹太热，烫伤了他的皮肤。
后来见那人，血肉一层层往下掉，扯着嗓子哀嚎着，已经没有人样了，这才意识到。
石莲应该对他下了毒。
那人本来是想暗算石莲的，却被石莲提前识破了。
…
整座食肆顿时乱作一团。
有一半客人，受到惊吓跑了出去。还有另一半客人，反而朝着他们的席位围拢过来。
那些人手里的刀枪剑斧通通露出来，杀气腾腾，凶光毕现。
“闇月教的魔头——你恶事做尽，今天青叶镇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石莲魔头！还我兄长命来！”
“兄弟们！机会来了！杀了闇月圣主，从此就扬名立万！”
…
秦妩觉得愕然，却又有些恍然。
也对，药王大寿已经过去数日。当日前往落珈山，为药王祝寿的各方势力不少，自然都听说了石莲的事。
往日的闇月圣主，武功深不可测，自然不能招惹。
但是现在，他在药王谷受了重创，经脉逆行，只剩下个残血，谁抓到谁就是赚。
难为他们动作这么快，居然这就追过来了。
闇月教在西域，臭名昭著。这些年在中原，也屡有恶行。
这邪教，有许多邪门的秘术，极擅蛊惑人心。闇月教徒，完全被洗脑，成为逞凶作恶的工具。当权者对其都很憎恶。
眼下终于能有机会，将其一举歼灭，各方怀揣不同心思的人，汇聚在一起，顿时声势浩大。
…
石莲依然坐在窗边。
正午阳光，落在少年通透如玉的肌肤上，他甚至还保持着之前托腮的动作。
只是眼珠子转了转。冷笑：“凭你们？”
话音未落，整个人消失在原地。
那些喊打喊杀的人，还没来得及靠近，石莲一抹红衣，已如同索魂魄的恶鬼，朝他们飘去。
也不知用了什么步法，他像是一片轻薄的雾气，所到之处，所有人都哀嚎着倒在地上。
皮肉剥落，像是血人般融化，流下一地的血污。
等他甩着衣袖，走到店门口，整个食肆里，还完好无缺的人，就只剩下秦妩和石莲两个。
他依然一副干干净净的少年模样。
站在阳光底下，浅色眼瞳，冷漠俯瞰着炼狱般的情景，面上毫无波澜。
秦妩嗅着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确认，这人是个大魔头。
他对生命毫无敬畏。
他自己觉得活着了无乐趣，杀起人来，亦无丝毫怜悯。
。
秦妩坐不下去了。还没吃饭，她胃里就有些翻涌。
她翻了窗户跳了出去——实在是没有勇气，一路穿越那些哀嚎的血人。
耳边浮现之前石莲问她的话。所以……他是早就察觉到有人在埋伏他了么？
白花花的阳光照耀在街上。经此变故，集市上的人早就跑光了。
“秦姑娘么？快快！这里来！”
左手边，七八步外的巷子口，有人探头探脑对她招手。
秦妩：“……”我？
那人看着越发着急了。
“秦姑娘，快来呀！等会儿大魔头就过来了，我们有人能拖住他！”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密密麻麻的羽箭伴随着银针，朝着食肆门口刷刷刷射过去！
方才还站在阳光底下的红衣少年已经不见影踪。
石莲人呢？
好像就在羽箭射来的前一秒，他身影晃了晃，就在平地白日之下，消失了。
…
阳光不能直射的食肆阴影里。
石莲笑了笑。眼眸中恍若有血色在流淌。
他踏过一地鲜血，从柜台上，抓了一把瓜子。
扬手一挥——
瓜子化为暗器，暴雨梨花般，变成呼啸的黑线，朝着对面屋脊射去。
伴随着痛呼声，刷刷的密雨似羽箭，顿时就减少了一大半。
这地方太危险，很容易被波及。秦妩皱着眉，立刻快步跑到巷口。
巷子里那人满脸喜色，“秦姑娘随我来，药王谷的人都在等您呢。”
说着，转身带路。
“咱们快点啊！别被这魔头追上了！”
他似乎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
七转八转，在狭窄偏僻的巷子里绕来绕去。很快，长街上的喧嚣就都听不到了。
十几分钟后，一片桃林出现在山脚下。
那人吹了声唿哨。
遥遥的，有一声唿哨与之对应。
前面一直带路的那人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秦妩。脸上露出狞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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