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安平就觉得不对。
意人由人演变而来，在这个过程中意人浑浑噩噩，不应该像现在的李大姑娘这般清醒。
就像之前安平碰到的那个意人，他说自己是生了病才几个月里都是一片模糊，什么都记不清楚，什么都感觉不真切，但其实那就是演变的过程。而李大姑娘才死了一晚而已，怎么这么快就完成了改变？
安平仔细打量这位姑娘，除了脸色不太正常外，她看起来和常人没什么太大区别，走路时有些踉跄，显然是身上的伤还在。
她在门口站了半晌，跛着脚慢慢靠近大门，伸手去敲。安平看到她的右手一直紧紧握着，不曾松开，像是攥着什么东西。
“笃、笃、笃。”
声音不急不徐，却敲得周围人心里发毛，打了个寒颤边往后退，离远些看热闹，却还是不愿意走。
王家的门房显然是之前看见了她的，这会儿在里面可不敢开门，咽了咽口水，声线不稳，“谁、谁啊？无事大、大门不开！”
李大姑娘那张苍白秀气的脸凑近了门缝，声音轻轻柔柔的，只是有些沙哑，“豆子哥，是我啊，开开门让我进去啊。”
名叫豆子的门房知道，昨晚李大姑娘被活生生打死时，那一把温柔的细嗓子就喊哑了，那一声声痛苦凄厉的哀嚎更是响彻了整个王家。
阴影再次笼罩而来，豆子不敢回头看一眼。但即使如此，他仿佛也能透过门看见李大姑娘那双眼睛，那双干净的眼睛里透着痛苦血丝，像是一条条可怕的怪物伸展出来牢牢钉住了他的四肢。
豆子两股战战，声音里都带着哭腔，“李姑娘……李大姑娘……我求求你，求求你了，你走吧，你走吧！”喊出了这句话后他彻底力竭，扶着门才勉强还能站着，说完这句话后没再听见外面有动静，屏息等待时忽然听见耳边幽幽传来李大姑娘的声音，“走？我又能走哪去呢？”
从脖子后面吹来的凉风，彻底打散了从心底生出的那一丝期待，豆子吞咽唾沫，鼓起勇气想回头看一看，转过头时却看见从不远处的小门进来的人影。那身衣服他再熟悉不过，昨晚就是他帮忙把她抬出去的。
李大姑娘转头对他笑了笑，豆子手脚无力，彻底跌坐在了地上。
李大姑娘进了门后就没有什么声音，王家门外的人都静静等着，直到一声惨叫乍响，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王家彻底乱成一团。
安平自始至终只在门外看着，其他人也是如此，想想王家也是挺会做人的，遇难时连个帮忙报官的都没有，全都抱着膀子看热闹，看那模样，巴不得王家人死绝了才好。
安平冷眼旁观，心里想着那位李大姑娘手里拿着的究竟是什么，耳边听见百姓有些骚动，微微偏头一看，明婧蓉和卓重升居然过来了。
明婧蓉皱着眉往王家里看，估计是河图有所提示。
两个人视线一扫就落到了最前面的安平身上，明婧蓉快步过来，见她的打扮愣了一瞬，又忙问道：“安平姑娘，这里可是出了什么事？”
安平抬下巴点点王家府邸，“意人报仇来了。”
明婧蓉和卓重升对视一眼，显然都知道意人是什么。虽然不明白报的是什么仇，但耳边听见里面的惊叫声，明婧蓉就无法坐视不管。
她无视众人的目光大步上前，轻轻敲了敲大门，“请问可否开开门？”
卓重升没跟着去，而是问安平：“这是怎么回事？”
安平瞟他一眼，言简意赅，“王家人杀人，被杀的意人回来了。”
里面豆子已经被吓傻了，听见门外有人敲门，他先是惊了一下，但门外轻柔的声音很快就安抚了他被李大姑娘吓到的小心脏，惧怕的往院子里看了一眼，抖着手指给明婧蓉开了门。
看他们似乎要插手这件事，安平道：“冤有头债有主，杀人者人恒杀之。”
卓重升没吭声，倒是明婧蓉进门前回头看来，她容貌端丽柔和，眼神却刚强清明，说话的嗓音和李大姑娘很像，但比她更坚定有力。“姑娘说的不错，可难保意人被仇恨冲昏头脑，以致滥杀无辜，害人害己。我既身为卫镇人，就不能坐视不理！”
说完她就进去了，卓重升跟上，临走前还霸气一笑，“明姑娘说的不错。”
安平完全忽视了他，只看着明婧蓉的背影，心想：真不愧是我喜欢的女主角！太帅了！
比她后面装ac的大猪蹄子帅多了！
想着，她也进了王家。进去前摸了摸袖子里的戒尺，幸好她向来谨慎小心，法具从不离身。
余光瞥见身后晃动的浅橘色裙摆，明婧蓉有些诧异的回头，没想到她居然也跟了过来。却见安平对她露出点笑意，冲淡了眉眼的锋芒，显出几分少女的稚气，说道：“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明婧蓉也扬起笑容，笑容疏朗端庄，眼中漾出一汪春水。
站在两人之间的卓重升，忽然觉得自己存在感好低。
王家的院子里没人，安平四处看看，眼睛定在后院。
“那里。”
“在那里！”
两人异口同声，安平回头和明婧蓉相视一笑，并肩往后院去了。
卓重升落在后面，还是头一次被忽略个彻底。心情略复杂。
等他们赶到时，就见后院丫鬟小厮乱跑一气，三人逆行而上，顺着尖叫声音过去一看，房门四敞大开，屋里一片血迹。
猝不及防闻到那股子血腥味，安平皱眉压下干呕，抬眼便见地上四仰八叉躺了个人，身上都是血窟窿，人还没死透还有力气呜呜叫唤，仔细一看，那糊满了鼻涕眼泪的脸正是王公子。
他见了几人如蒙大赦，手指头使劲往这边伸，卓重升上前按住脉搏，对着二人摇了摇头。这是没救了。
“不必管他。”安平道：“此人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被他害死的人不在少数，落得这般下场也是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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