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公主。”马场门前站了一溜排的人，对着坐在辕座上的宋有姝躬身行礼。
“免礼。”宋有姝终于放开了乌孙，拍拍手上沾的毛，起身立在辕座上。
乌孙本来还有些精力不济，一见自家主人放开它了，它顿时精神起来，兴奋地打了个响鼻，撒开蹄子头也不回地就奔向了钟长夜，连和乐这个大美人它也不顾了。
宋有姝看着心顿时梗了一下。
“多谢公主。”下人们齐齐起身。
和乐这时候也出来了，她被卉汶扶着也站在辕座上，因为今日要骑马，她第一回穿了骑装，不同于以往精致美丽的衣裙，今日的骑装实在很利落，雪青色的衣服衬得她人比花娇，腰也窄窄束着，那纤细优美的弧度让人只看一眼便心惊肉跳。
她头发没挽复杂的发髻，只以一银丝冠高高束着，垂下来的发丝随风肆意飞扬，时不时扫到旁边的宋有姝身上。
恰巧，宋有姝今日着了烈焰一般的衣服，煌煌不可直视。
一骄阳，一朗月，日月同辉。
其他人看得呆了，愣了好一会，还是马场的负责人最先反应过来，轻轻踢了旁边人一脚，然后上前见礼，“参见和乐郡主。”
其他人反应也很迅速，在负责人开口说话的时候就反应过来了，等负责人行完礼之后，他们也上前作揖，“参见和乐郡主。”
“不必客气，你们起来吧。”和乐柔声说道。
“多谢郡主。”
这时候钟长夜出声了，声音满满的无奈，“……公主。”
宋有姝循声望去，“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和乐也掩唇一笑，眼睛眯成了月牙。
钟长夜所坐的马车里，赫然钻进了一个马头，它钻进去还不消停，因为钟长夜坐得有些远，乌孙碰不到，于是它便不停地试图拱到他，嘴里还发着可怜巴巴地嘶鸣声。
——美人，美人，你出来嘛……
——美人，你出来，我给你骑好不好？
——美人，让我蹭一蹭嘛……
钟长夜没办法，这陡然从帘外探进马头，这马头还十分热情，他下意识便避得远些。
认出这马脸是谁后他就淡定了，松了一瞬间紧绷的脊背，然后好整以暇地看着有些可怜的乌孙，缓缓地露了一抹笑。（对，没猜错，就微信那个微笑嘲讽脸。）
不好意思，他，拒绝。
乌孙这般甘愿当舔马，马场的一众人眼睛都快瞪脱窗了。
乌孙可不是个好相与的，难伺候得很，吃得住得都得要是最好，差一点点都闹脾气。有一回一个粗心的侍从将它的草料弄混了，但其实其他马也都是名贵马，吃得也不差，可乌孙不干。
它只吃了一口就吐了，气哼哼地在原地死劲跺蹄，其他人不管怎么哄都没用，还是闹了好几天，饭也不吃，水也不喝，什么人都不给接近。
他们急得要死，最后还是冒着被骂的风险请来了昭宁公主，值得称奇得是，满马场驯马有术的大师好几天都束手无策，昭宁公主这个门外汉来了却只说几句话就好了。
后来他们也想通了，乌孙马有“天马”的称号，自然不同于其他普通马，性子倔些也正常，而且只听主人的话，这不是更能体现它的忠诚可贵吗？
所以，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这男人到底怎么做到的啊？！
马场众人无声咆哮。
“那你就出来随它的意呗。”宋有姝才不去解围，就这么乐淘淘地看着钟长夜和乌孙。
钟长夜眉毛无奈地皱了一下，一双含星蕴月的眼遥遥看着宋有姝，他什么也没说，可眼里藏了万千意味。
宋有姝十分欣赏他的美色，但还是坚定地拒绝了诱惑。
钟长夜又叹了口气，低下头，和乌孙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会，而后伸出手，缓缓放在了它的额头上，而后坚定不移地以十分温柔但很有力道的力气将它推了出去。
——？？？
乌孙震惊又疑惑，一双脸瞪得更大了。
它还想伸进去，然后就看见它想得不行的美人自己走出来了。
——！！！
——蹭、蹭、我蹭、我还蹭。
乌孙将马头搭上他的脖子，不停地蹭他的脸，开心地一直地发出嘶鸣。而且乌孙体重不轻，它整个往这边压的时候，一般人肯定受不住，钟长夜不想露出破绽，便只能顺着它的力道往宋有姝那边一步一踉跄地挪。
如今这时节正是掉毛的时候，随着乌孙蹭的动作，不停有细小的毛漂浮在钟长夜的四周，尤以头部最为严重。
钟长夜额头青筋默默跳动了一下，第一时间就屏住了呼吸，怕把它吸进去。
他偏头略避开点乌孙，一双眼在隐蔽的地方冷冷的瞥了它一眼，同时袖下的手捏得死紧，盘算着要怎么弄死它最好。
做个马肉汤吧，天冷了，喝点热的最好。
这般隐晦而恐怖的视线，像一条隐在暗处择人而噬的毒蛇，一般人或一般马早就扛不住了，可乌孙是谁啊？它就不知道怕。
不仅不怕，它看到美人在看它，还兴奋地喷了他鼻子气。
钟长夜躲开，深吸一口气，他觉得他大哥算计他、派人追杀他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现在！有一匹！死皮赖脸！不知廉耻！蠢得无药可救！的傻马，一跃成了他最讨厌的东西！
宋有姝和和乐还有其他人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乌孙将钟长夜一步一步拱到了宋有姝面前，然后朝她兴奋地嘶鸣了一声，眼里全是邀功和得意。
——主人，这是我看见的最漂亮的雄性，和你最般配。
“……”
“……”
宋有姝和钟长夜一上一下，因为乌孙的助力，两人离得极近，宋有姝垂下来的裙角就在钟长夜的肩膀下方一点位置，甚至钟长夜都能闻到宋有姝身上热烈馥郁的香气，不同胤朝贵女爱用的那些清浅味的香膏，她身上的香气像极了她，一样霸道张扬，不讲道理。
只要你一闻，别的味道你休想再注意到。
都说闻香识人，此话倒也不假。
香一样，人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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