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汹涌，他却玉立于人世之外，墨发如流绸，只以缎带束着，一双眼宛如幽深海底里静静躺着的宝石，淡漠清冷地注视周围的喧闹，沉默，无声……
“这就是你想见的肃毅伯长公子。”
“怪不得……”和乐眼神闪了闪，呢喃出声。
“现在可要去认识一下？”和乐声音太小，宋有姝没听到，她想起了曾答应和乐的，如今正好有机会，便问一下她的意见。
“相见即是缘，这就去吧。”
两人便朝着他去了。
……
“公子，有两位姑娘朝我们这过来了。”
贺辞擅医毒，对人的身体构造很是了解，所以他一看身形就知道她们是女子，一般女子他也不会在意，想往他主子身上扑得女子还少嘛？不说远的，就说现在这一圈一圈围着的女子，哪个不是少女怀春？
可这两人一望就知不是普通人，那种身处高位的骄矜感他可熟悉得很，这般过来也不知道会不会搞强抢民男这一套？
贺辞忧心忡忡。
要他说今日就不该出来，可肃毅伯那个狗匹夫非要主子出来，他往四周瞧了瞧，伯府的家丁若隐若现。
还玩跟踪这套呢！贺辞恨恨。
钟长夜随着贺辞的话看去，片刻后压低声音，“是位认识的人。另一位应当是和乐郡主。”
贺辞想了想，恍然明白来人身份。
……
“钟公子，好久不见。”
钟长夜似乎诧异了下，眼睛瞪大了些，将她仔细看了看，“你是……昭……”
“哎……知道就行，不用说出来。”宋有姝连忙阻止了他。
钟长夜微微笑了，欠身行礼，“在下第一次见识花枝节，京中有没有什么好友，不知在下可有荣幸能与公子一游。”
他安静得时候矜贵地犹如封存在寒冰的美玉，如今面上含笑，眼里有了融融波光，却像是拨开云雾的雪中红翡，灼灼其华，和乐欣赏地看着。
宋有姝不介意，便许他同行。
“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钟长夜看向她旁边，思量片刻还是称呼她为“公子”。
“在下姓周，单名一个‘鹤’字。”
“赵”是当今国姓，和乐自然不会大咧咧地当街说出来，便信口胡诌了一个。
“原来是周公子。”
四人在街上慢慢走着，贺辞的眼神却时不时落到和乐身上。
他皱着眉，既疑惑又震惊。
这味道……
钟长夜一路走一路接香囊，宋有姝两人加起来都远远不及，最后他实在拿不下了，又不好拒绝她人的好意，站在原地左右为难。
宋有姝看了会笑话便从街边买了一个篮子，让他把香囊放进去。
“你瞧，你现在像不像个卖香囊的小贩。”宋有姝取笑他。
钟长夜也不生气，从袖中掏出了一个香囊出来，“那……我赠于公子一个，公子……可接受。”
他的发音含含糊糊，公子也可，公主也可，一双眼亮如繁星。
宋有姝看了他一会，伸手接过，“要，怎么不要，你送的我怎会拒绝呢？”
钟长夜耳朵尖默默红了，也笑了。
贺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公子这么会演呢？
耳朵说红就红，厉害！
此时台上传来了悠扬琴声，缠绵，急促，难忘，在天地间不断回旋，越荡越远，仿佛这烟火喧闹的人间也多了几分风情。
宋有姝被吸引了，望向千金台，听着旁边百姓的小声讨论，知道了这是百花深新挖来的美人儿。这处位置不好，被前方的一个建筑挡了些许，她只能看到在琴上轻柔慢捻的指尖，玉润莹白，优美的手背上有纤柔的曲线，细长而妖娆……
想必面容也如这手一样漂亮吧，她看着不断被抛上台的钱袋感叹，比此前出场的多了不少。
和乐似乎也被吸引了，闭着眼仔细聆听，等曲结束了，她才睁开眼，“不愧是百花深力捧的人，名不虚传。即使当不上神女，也大差不离了。”
贺辞心里连连点头，锦怜可不是盖的，不说别的，就论美色，也就只输了主子一两分。
几人忘却了这一茬，继续逛着，大多都是钟长夜在和宋有姝说话，和乐默默听着，暗暗分析着。
贺辞？贺辞他没存在感。
“这千金台如此豪华，不知是否真的耗逾千金？”
千金台共有六十四级台阶，每八级为分界线，每阶皆以汉白玉铺就，尽雕栏玉砌，极其华丽精致。最高处是一个八丈宽的圆型台子，没有栏杆及其他遮挡物，一览无余，以便众人观看。
“万金都有了，只是千金台听着好听些便这么叫了。”
千金台是先皇帝命人造的，因为他有个宠妃正是被选出来的神女，他觉得原先的台子不符合他爱妃的身份，于是便耗巨资让工匠造了这个千金台，先不说物力财力，这死在这上面的工匠可不少，这也是他被百姓厌恶的原因之一。
钟长夜看向她，晚风丝丝缕缕拂过，撩起她垂落在后面的发丝，她抬头望着上方，月色和烟火还有铺天盖地的星河，都映在她的眼底。
此时此刻，他希望她永远如此。
眼里有万物，眉目作山河。
不为别的，或许……是因为他见不得和他一样的人最后也成了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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