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桌边站起，捏紧随身藏在袖中的丝帕，想了想，尴尬之极，再三推敲下还是选择避而不问。
不知是怕知道原因不如自己所想而害怕，还是有更大的私心，连我自己都已不能得知。
大抵又会是漫长而孤独的一夜。
段玟慧主动来找了我。
带着迟疑和思量的步伐，轻轻开了门。
想起昨晚楼锦瑞与我说的话，还是浅浅笑，按规矩先打了招呼：“嫂嫂。”
段玟慧拉住我的手，温柔亲和，道：“妹妹是六王府，该是玟慧给你行礼才对。”
“颜儿难得回来一趟，嫂嫂还要跟我这般客气，岂不见外了。”
不过都是些客套的话，纵使心里头对段玟慧和戚罔成是没有半分的亲戚情意，既然是做戏，我有何妨不来个彻底，先除去他们心头对我的顾虑，或许事情还会更好办些。
段玟慧温婉的笑，面容细腻：“妹妹说的对，既然回来了，这儿便是妹妹的家了，以后有什么便和嫂嫂说就是，莫要客气。”
我拉她进屋，反手回握住她的手，滑腻光润的肌肤，触着是亲柔的美：“颜儿只怕打扰嫂嫂。”
段玟慧该是比我大了许多，十岁应该还是个保守的说话，至少拿戚罔成来看，应该已是过了而立之年，三十怕是早已过了。我一直奇怪的是，从春桑口中听出，杨老夫人过世的时候怕是快近旬的年龄，可杨逝颜却只有二十岁，上头有没有兄长和姐姐，所以杨老夫人生她的时候已经年龄很大了，一个女子为何不在自己最美好的青春年华里为自己深爱的男子生下他的孩子，这一点足够让我疑惑很久了。偏生到了戚家堡后，又从楼锦瑞口中得知这样一位哥哥，从路上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来看，戚罔成大抵是不会明着与我要东西的，可这暗地里是谁都说不好了的。
不过楼锦瑞的话倒是说得极对：静观其变。眼下我要做的也是如此，我并不能让自己百分百的相信楼锦瑞的话，却也不得不妨戚罔成。
“怎么会！”她示意我坐下，又伸手倒了茶，青葱般的手指白嫩纤长，“妹妹将我当做亲姐姐便是了，玟慧还只怕是高攀了妹妹呢。”
说到这六王妃的王冠，我自然又要冷嘲自己一番，不过是有名无实，虚有徒表罢了。
我咧嘴一笑，跳过这个话题，问道：“嫂嫂找我有事？”
她噗笑出声，“没事就不能找妹妹了？”
我忙解释：“不是不是，嫂嫂能来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她伸手用食指在我额间轻点，佯叱：“你呀。”然后用从罗衫的袖中取出一块白绢来，道：“第一次见妹妹，玟慧也不知道给妹妹送什么好，千挑万挑还是觉得这镶玉的簪子最配妹妹了，只怕这样的饰物在王府里妹妹是见多了，只望妹妹不要嫌弃的好。”
缓缓将白绢打开，素色之上一点通透，纯粹幽绿，看得出来，玉是上好的玉，簪也是极精致的簪，银制细长的簪身配上翠绿的一点玉，温婉静好。
“这……”我轻以手推脱，“嫂嫂，妹妹不能收你这般重的礼，这么好的簪嫂嫂该留着自己用才是。”
段玟慧不肯，将簪子自白卷中取出，站起来：“嫂嫂帮你戴上试试。”
不待我推拒，便绕到了我身后，纤手一仰，便将簪子推进了我的发中，继而又笑道：“妹妹去看看喜不喜欢。”
我伸手在她插簪的发旁触了触，甚是尴尬的一笑，不不知段玟慧有何用意，若说只是单纯的见面礼那倒也无妨，可偏生这世上还有这么一句话：拿人家的手软。
段玟慧挽我胳膊，缓缓在屋内环视了一圈，秋水明眸嵌满笑意，最后又将视线落至窗边的梳妆柜上，拉了我边走边道：“妹妹快去照照，真真是更衬得妹妹倾城倾貌。”
半推半就地在梳妆柜前坐下，纵使我已将杨逝颜的容颜看了千百遍，也还是不得不承认，杨逝颜真的是生的漂亮，不羡温婉，不羡妖艳，不羡高雅。
一点盈透镶鬓中，轻纱薄帘若隐若现。
“妹妹真是生得俏。”段玟慧至铜镜中打量我，笑意温浅。
我站起身，向她道谢：“那颜儿便收下了，多谢嫂嫂了。”
她轻拍我手背，道：“妹妹就莫要与嫂嫂客气了，也只有像妹妹这般的妙人才衬得起这玉。”
“其实嫂嫂才真叫人羡慕呢，怎么看都比颜儿还要年轻。”
客套话一句接一句，一整个上午都与段玟慧聊些有的没的，妹妹长姐姐短，装得我甚是累。好在，上午的时间过得总是比较快，拖拖拉拉便也到了午饭时间。
有家丁过来喊，便随着一同去了前厅。
偏巧又是初来时的一桌人，扫了扫还是有些差别的——少了师爷辛少岩。
圆桌之上，戚罔成是主，朝西坐，楼锦瑞和楼笑尘分别坐在两侧下位。见到我们进来，戚罔成示意我们快入座，又命了丫鬟赶紧布菜。
毕竟是武林中，规矩自然没有像在王府中那般多。因着有外人在，更是因为那外人是戚罔成和段玟慧，我便主动挨着楼锦瑞坐下。他也很是会意且聪明地侧过脸来向我点了点头，可那面上却是不带半分情愫。
不知为何，心里像是被什么堵了一般，突然之间，便沉得很深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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