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顺着楼梯走到楼上去，本要说些什么，可是一个人在这空荡空间里说话，未免有些骇人。
我还是选择了闭嘴。
只是楼梯上的木头腐朽得更厉害，像是走在泥里，每走一步，都要用力把腿拔出来才行。
我用灯光对着楼梯，仔仔细细地看过才肯落脚，生怕一步踩错，掉到楼下去，天知道楼梯下面藏了什么东西，现在我早没了抓鬼的勇气，只想着拍完素材节目就回去。
还是人多好啊，我有些怀念以前和咪咪、小白、荣哥一起去拍外景的时光。
我怔怔地想入了神，走到二楼时，觉得身周一冷，周围却亮堂起来。
前面的走廊上横着射出一道光，还有些白色的蒸汽冒出，暖暖的，空气中带着些饭菜的香味，还伴着高压锅的嗤嗤声。
小孩子的笑声还有大人的说话声传来。
我一愣，看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这个点了，住在楼里的人家才开始吃饭？吃得什么饭？早饭？夜宵？
有人在正好，过去顺路采访一下。
其实来之前我就想问了。一般来说鬼楼里都是没人住的，就算有，也绝不会是一家子，大多是些流浪汉，或是无所谓的单身汉，可是这幢楼里除了几个楼层外，却住了三户人家，整整齐齐，楼下还配了一个保安大爷，搞的好像这幢楼是个正常的物业一般。
我急步走过去，到了门口，看到三个人围着一张餐桌吃饭。
一个小孩，一个女人，一个男人，男人背对着我，女人正在给小孩夹菜。
房间里的蒸气浓了，像是桑拿间一样，高压锅的嗤嗤声像是老式的火车头开过来时的响动。
我想提醒一下这家人，可是看到那男人的背影时，却停了下来。
那男人的背影就跟刚才一楼看到的那人一样，蓝色的背带裤，像是工地上的工人为了束脚，穿起来的工作服，外面的钮扣都已磨平发亮，我绝对不会看错，站在门口，没敢进去，越发觉得这家人诡异。
那女人、小孩已经看见我了，却连和我说话的兴趣都没有。
女人又夹了一筷子的鸡爪到那孩子碗里，说：“快，动吃一点，等那锅煮好了，又有新的上来。快点吃。”
“太多了，妈，我不喜欢吃手指，我要眼珠，那人的眼珠就不错。”
小孩子含糊不清地说着，转过头来，指着我。
我看到那孩子里嘴里还咬着根手指，上面还带着一个戒指，那不是鸡爪，是手指！蒸汽散去，桌上的菜露出来，人手、人腿、人头、人脑、还有一盘沽溜溜转动，浸在一浅层酱油里的眼珠，后面的血管还连着，耷拉在桌布上。
桌布不是那种常见的花式桌布，而是屠夫杀猪时收集猪血的大片透明塑料，桌上的食材流出血来，落在上面，猩猩点点，好像一朵朵半开红花。
我头皮炸开，往后退了一步，这就是我要找的恶鬼！妈的！我可没想到是一家子！一个我还能搞定，三个？
张五斗！你害死我了！
男人听到响动，终于转过身来，他没在吃东西，嘴巴闭着，喉头不住地耸动，过了好久，吐出一截白骨，掉在地上。
“自己过来？还是我去捉你？如今的鬼差太不中用，就你一个？”
我按下闪光灯，嘭的一声，小孩捂着眼睛尖叫起来，一股腥风吹来，我被撞到墙上，骨架都快散了。
闪光中，我只看到两道黑影袭来，一左一右打在我胸膛上。
这一公一母出手还真是不给面子。
我的背抵在墙上，一分分地，慢慢下滑，男人女人的脸在我面前闪着，狞笑着。他们的手在我身上摸索着，似乎在找适合下手的地方。
我突然大叫一声，双手伸出去，环抱着这两只恶鬼，“死吧！”
啪啪啪！连续按动闪光灯开关，刺耳的电流声在我耳边绽放，我紧紧闭住眼睛，亮光隔着眼皮照进来，映得我眼前一片通红。
两只恶鬼齐身尖叫。这么近的距离下，被闪光灯连续照中，就算能力再强，也要被活活烧死。
过了许久，我睁开眼，高压锅嗤嗤响着。
小男孩蹲在我面前，看着我，眼中满是好奇。
“你杀了他们？”小男孩问。
我看着小男孩，又按了一下闪光灯，没有一点声音，十次的闪光机会已完，不过没关系，只剩下最后一个小鬼，就是用我的言杀，也能制服他。
“滚！”我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小男孩没有后退，形体也没有松散，反而站了起来，手搭在我的肩上，声音变得又粗又厚：“叫我滚？我从小就住在这里，你叫我滚？”
小男孩的身子越拔越高，到最后比我还大，我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惹了一个了不得的家伙。
我又连声呵斥了几下，以往多多少少都会有点效果的言杀也失去了作用。
小男孩双手抓住我，脸上的表情变换不定，扭来扭去，说不清是愤怒还是高兴，只是声音越来越杂，好像千百个人同时开口一样，震得我耳朵发晕。
我快撑不住了，小男孩厉害得超乎想象，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厉鬼都要强。
他一把掐住我的脖子，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
我双脚悬空，空踩了一阵，呼吸越发不畅，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分钟，我就要死了。
我的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念头。我的铁链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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