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千余看着清宜头也不抬说话,突然有些懊悔和心虚,就像那时冲动给了以之一巴掌,然后才觉得自己冲动了一样。
“大嫂,是我方才急了,可是她早不回晚不回,偏偏玉宵死的时候在长廊处!”路千余开始解释,“刚才我问她,是不是她杀人,她怎么也不说话,当然激怒了我……”
“于是你让人泼了她一身水,还将她推倒在地?”我起身来,与路千余对峙,也不知道他是哪里不对,“路千余,从你怀疑她的那一刻,就不对劲了,还说什么,你信吗?”
信,就不会问了。
终于知道,原来路千余曾经一个热血沸腾的少年,可以长成一个暴力冲动的男人,终于知道,原来看似美好的婚姻生活,都能在时间的流逝中,变得不再如初。
“连遥城,接清宜回家。”
我不愿意再跟面前这个人多说话,多一分都觉得恶心。
从前我以为两情相悦,可以超脱这种世俗的枷锁去看待,所以我会帮他们一把,如今看来,真心爱你的人,从来不会早早越界。
“苏清宜,你现在离开,我们之间的夫妻情分就断了算了!”不知道路千余抽什么风,突然在些不合时宜的节点,对着起身跟着连遥城要走的清宜说,“走,就是逃,玉宵之死还没查清,你就是逃!”
神经病。
“路千余,既然你说了,那就真的断了吧,我真的不想再跟你耗下去了。”清宜倒是冷冷回应,我才发现,原来她笑了,“跟你做了六年夫妻,你变得越来越爱发脾气,我都忍了。可你连孩子都动手,那一刻我们就该断了。”
原来清宜崩溃的点,是以之被打了一巴掌。
夫妻之间,在朝廷的机关,是登记在册的,基本上很少有可以真正和离的。百姓中所谓休书,那不过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并不是真的从登记在册取消夫妻关系。
记录上,林秋落仍旧是路千常的妻子,哪怕他们不在一处,而且林秋落不可以改嫁。
蔺蔷仍是皇后,但她是君,早就私下改了文案,因此算是真正和离的那一个。清宜和路千余,没有那样的权力,因此其实无法和离。
尤其是路千余很明显不会写下一纸休书。
“我不会写下休书的,你苏清宜是我的妻子,永远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路千余也笑,甚至转头指着花千放,“除非像大哥一样,我死了,你苏清宜才会为所欲为。”
他竟然能在这个时候,说起他亲哥哥的死,云淡风轻,他也竟然在我打了他几巴掌后,还嘲讽我来。
“我会好好活着,看着以之长大。”路千余疯了似的大笑,“我是他爹,将来她嫁给谁,还是我说了算。还有,如今姜洲两面受敌,缺的就是率兵打仗之人,我是不可能出什么事的,对吧,大嫂?”
他在暗示我,我也不可能杀他。
的确,没有人比他路千余和李玗更懂我的杀心,当年在他们面前,手无缚鸡之力的我也是亲手杀过人的。
“那你就好好活着,顺道好好查清你妾的死因。”我护着清宜离开,扭头还看了一眼院子里,却望见房顶上有人闪躲开了,“花千放,楼上有人,去追。”
花千放一出府便翻上墙头,看来这位玉宵姑娘,还真不是个简单的女人。保不齐又是姜坵之流,成了他人的棋子。
我带着清宜火速回府中,张罗着给她洗漱并看着她睡下。
秋来夜色凉透了,若不是我今夜第一反应去接清宜,恐怕今夜她被路千余欺负得够呛。
我坐在院子里,只清泠陪着我,终于有时间喝那一壶牛乳:“连遥城去看看花千放,怎么这会子还不回来?”
他两人的武功,没有几个高手可以匹敌,就算是江如云来了,也不会一时落下风才对。这去追个人,还追上瘾了不成?
“夫人,别担心,不如你先去睡,他们回来了我再来叫醒你。”清泠看着我,忽然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好久没有跟小姐单独在一块儿说说话了。”
就是这一句。
是啊,自从我做了女相,事务繁忙,多是在男人堆里扎着,一大堆事情等我处理,根本没有时间这样安静待着。
“今天我回苏宅从前咱们住的地方了,那里一点都没有变,就是玉宵死在那里了。”我现在说不出什么岁月静好的话,早就成了一个看惯了生死的老女人,“真怀念从前,你和茯苓陪我的时光。”
茯苓嫁去了千岁城,听说过得不错,只是那里与世隔绝,到底个中好坏,我们也听不到太多消息。
“小姐,其实等啸之少爷他们长大,能撑起路府了,咱们就可以再像从前一样,在府中静静坐着说话了。”清泠对我说,“不会太多年的。”
“清泠,你和连遥城,打算何时成亲呢,我找个好时辰为你们完婚才好啊!”
府中确实也很久没有喜事操办了,所能趁此机会让所有人都高兴高兴,也是个好事。
“小姐,我和连遥城,不打算成亲的。”清泠给我的答案,我没有想到,“他们鸿若山庄出来的和尚,不能成亲的,否则是要被山庄追杀的。”
清泠说的我明白,鸿若山庄是李瑞部下徐林的势力,自从李瑞被救走,这股势力就由明转暗,不曾消失。
不能抓住李瑞,就不能彻底将这股势力拽出来,所以,清泠和连遥城不敢冒头给福利带来麻烦。
“委屈你了。”
从前说不嫁人一直陪着我的,是茯苓,但是阴差阳错,竟然是清泠受了这罪。我对她对连遥城,都有亏欠,只能撑起这座府宅,给他们最好的庇佑。
“小姐,别担心,他们会回来的。”清泠安慰我,她明白现在花千放对我很重要,一如连遥城对于他,“我有时候在想,花先生会不会就是咱们爷,但又觉得不是。”
“他们是两个人。”
纵使长得很像,我能分辨出来,一个在我心中是完美的白月光,是啸之的亲生父亲,这世界最好的人;一个是我心里重要的朱砂痣,是啸之的培养者,这世界我最信任的人。
他们在我的人生不同阶段,都是最重要的人。曾经有人说过,只有尝试接受更好的生活,而不是以泪洗面缅怀死去的人,才能让死去的人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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