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开清宜院子的时候,一出去我就看到了在门外等了老半天的花千放。
“没个声音,黑灯瞎火的在这里吓我一跳!”我小声埋怨这家伙逗着我玩似的,“可有什么事,也不进去说,在这里守着?”
“没什么事就不能来接你?”花千放很久没有敢跟我这样说话,还是从前我不知道他是太监时,他最爱用这样灼热的眼神看着我,“恐怕你要去一趟醉翁仙,就现在。”
花千放若是要约我去醉翁仙,他从来不会卖关子,看来,是有人要在醉翁仙见我。
“是谁要见我。”
眼看这傍晚又夜色,月光清亮,本是才子佳人约会好时间,却不知我要见哪一位如此有雅兴,现在约我出去的?
现在的我可没有跟那位才子,有这样的关系。
“钟牧琛钟小爷,请夫人吃酒,顺道问画儿可满意。”连遥城前来接我和路千夜前去,他对我说,“对了夫人,三爷那边,听说一回府就摔了个金贵的佛尊。”
好样的。
我跟着连遥城路千夜,一路到达醉翁仙。还记得从前与钟牧琛第一次见,也是这里。那时路千夜嫌弃他燃了味道浓郁的香,是个土鳖,没想到,六年了,他还好这一口。
“连遥城,你不觉得,味道稍微浓郁了些?”
一进屋子里,我就被呛住了,那股子香粉撒地一般的味道,让我瞬间有点晕眩。
“来人来人,换香。”
花千放自顾自在屋子桌案旁坐下来,一坐就开始喝酒,完全没有受到香味影响。
醉翁仙的小二上来换了平日里我喜欢的香,正要赶紧退下,被连遥城抓住给了一锭银子,让千万别声张我见了钟牧琛。
“姜坵一事,我还没有跟苏大小姐道谢,今儿在醉翁仙邀约,难得小姐赏脸。”钟牧琛学会了好好说话,“还记得初次见苏大小姐,也是在这屋子里。”
还说呢,当时的钟牧琛嘴巴大的吓人,一见我和路千夜在此喝酒,出门转头就让长京城人尽皆知。
“姜坵那件事,倒也与你无关。”我走到花千放身边,接过来他倒的一杯酒,“这一桌子菜,钟小爷费心了。”
钟家世代将帅府邸,矜矜业业打仗立战功,家底还是有的。钟牧琛特地点了那道金粉鹌鹑,我就知道,是给足了面子。
“苏大小姐,我知道花先生是您叔叔苏政耀的徒儿,只是今日我要与小姐论说正事……”钟牧琛看着不拘一格在一旁喝酒吃菜的那个人,对我说,“花先生在此,恐怕不妥?”
“我花千放借着似雨公主使臣之名义回长京城来,就是师父的意思。”花千放直愣愣地解释,“否则陛下为什么让我住在路府?钟小爷不必对我有戒备之心,我就是夫人的人。”
况且,钟小爷对我家夫人一口一个“小姐”“苏大小姐”地叫着,若屋子里再无他人,我怕我家夫人名声有失。
我苏清宵,哪里还有什么名声,跟路千夜在一起时,我们俩就是长京城的谈资。多的是明面上说我们门当户对天生一对,暗地里庆幸渣男渣女在一起,再不能祸害他人的。
毕竟那时,李瑞才是正道的光。
“无碍,花千放确实不用特地避开。”
这样一个与我曾过命交情的人,他又是叔叔派来保护我的,还不能全心全意信任,那我就是个冷血的人。
“既然如此,夫人就坐。”
果然在花千放一番话后,钟牧琛又称呼回了“夫人”,叫我苏大小姐这事,确实已经不再妥当。如今还这样称呼我,多半有点不合时宜的暧昧情愫。
钟牧琛见我二人只顾喝酒,开始给我夹菜,并说:“陛下与我说,夫人的二弟路大将军,他现在一人手握兵权,没有把兵权交出来的意思,恐怕……”
说起了正事,自然是大事。但对于花千放来讲,钟牧琛给我夹菜才是大事,他眼巴巴看着,夺走了我的碗,吃掉了钟牧琛夹的菜。
还会吃醋了这是?
“我夫家这位二弟,如今性子与往日不同,是多了几分心思。”我只好用另一个干净的碗,自己夹菜,“听闻钟小爷如今很得陛下信任,还给陛下送美人去了?”
“是,那个孩子简单纯粹,父母双亡,家世干净,陛下也不会有后顾之忧。”钟牧琛现在果然不同了,跟着姜坵,还是学了几分文绉绉,“不过,陛下说,不日夫人才是要去大选美男子给陛下。”
看来,蔺蔷是什么都告诉他了。
“不绕弯子了,钟牧琛,你我二人好生扶持陛下,我看,将来长京城一定安稳。”我确实缺一个能打仗又没有利益冲突的武将,“我二弟如今手握兵权不放,终究是会作茧自缚。”
蔺蔷忌惮头脑简单的武将执掌着兵权,他容易被人利用。在我手里时,她会觉得安心看去,因为我不是能上战场的人。
“可陛下的意思,我可能去填补刑部尚书的位置。”钟牧琛很明显看得出是想要升职做上尚书之位,“我不能浪费了这一次机会啊?”
纵使他方才学着姜坵用文人的口吻说话,一到自己要紧的大事,还是急出了本性:他就是个头脑简单的习武之人。
“钟小爷,刑部尚书之职,对于你来讲,恐怕有些压抑你的优势。”花千放好容易终于开口说话,“夫人的意思是,或许钟小爷有更好的职位可选。”
什么职位?
“御林军统领。”
这个位置,从前路千夜挂名过。在他做丞相之前,做过御前侍卫,同时挂了这一职。
李家王朝的御林军实际统领,一直是叶问霄,但如今他不在城里了。这个位置,必须要我和蔺蔷自己的人坐上去,因为它是长京城的命脉。
“自叶统领离开,就没有再有人想过这个位置的重要性,钟牧琛,我想你不会不知道其中分量。”
听我二人一说,钟牧琛细细斟酌,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确实是忽略了还有这个位置。
路千余手里的兵权,不能轻易让出路府以外的人,但我还要让他产生危机感。就只能怂恿钟牧琛去做御林军统帅,花千放的脑子,跟我是一个思路。
这就很有意思了,他和我是一路人。
“夫人,花先生,吃好喝好,从此咱们就是有交情的,有什么事,只管来钟府找我便是。”钟牧琛很满意我和花千放的提点,毕竟我能开口,那位置基本是妥了,“陛下最信任的人,就是夫人,我钟牧琛也打心底里服夫人一代巾帼不让须眉的气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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