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慧慧原本是疯魔的状态，可是看到王莉莉流眼泪的脸，突然变得乖顺起来，她帮王莉莉擦去眼泪，嗓音涩涩的：“不、不哭。”
“嗯！”王莉莉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她握着那双枯老干瘦的手，心疼得快要呼吸不上来，吸了吸鼻子，将面具再次戴上，弯下腰背对着李慧慧：“我背您。”
听到这话，旁边的女人压抑不住了，她们问：“你可以带我们一起出去吗？”
王莉莉没有说话，她杀那些人，为的是出一口气，她的妈妈，别人没有资格伤害。
她知道在做出连杀黄山羊七名手下的举动下，怕是真的要与整个组织为敌了，可李慧慧是她的妈妈啊，她怎么可能不救，怎么可能看着她被人伤害……
王莉莉深吸了一口气，那些女人也都跪在了她面前：“带我们出去吧。”
“我还有两个小孩呢。”
“我爸妈还在家里等着我呢。”
“我刚结婚……我不能死。”
……
他们有着各种各样的理由，他们的背景不同，身高不同，但相同的是，他们也都有自己的家庭，有牵挂自己和自己牵挂的人。
王莉莉动摇了，当了两年的坏蛋也够了，就当临死前做做好事。
她回过头：“我要先把我妈……”
她收回了那个字重新说道：“我先把她带走，你们不要乱叫，等带她出去以后，我会叫人过来，到时候你们每个人都会平安！”
回头的事儿哪说得准，她们不答应，王莉莉却又换上了那副冷血的腔调：“想活着，就照我说的做，想死，就继续耽搁我时间。耽搁一分，来不及救你们的时间就多上一分。”
那些女人重乖巧起来，王莉莉出去后，重新把羊圈上了锁。
她是可以起怜悯之心，但前提是，这份怜悯之心不会害到李慧慧被抓回来。
谨慎防备，原本就是她的行事准则，除了这一件，王莉莉微微侧头，背上的李慧慧很乖的趴在她的背上，就像十年前的她。
这时，李慧慧疯疯癫癫的精神状态好了不少，她刚才看见那个女孩子杀人了，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怕她，觉得她不会伤害自己，因此才心甘情愿得跟着她离开。
王莉莉在出羊圈的时候扒下一件斗篷批在她身上，然后背着她，离开了黄山羊的地盘。
她一路带着李慧慧到了距离西中市郊外的一处废弃草房，并在安置好李慧慧后出去打电话，李慧慧舍不得她离开，手死死拽着王莉莉的衣角，就像是一个几岁的小朋友一样，生怕自己被丢下。
“我就是出去打个电话，很快就回来。”王莉莉哄着她，就像当年她哄着王莉莉一样：“妈妈就是出去一下，你睡醒妈妈就回来了。”
眼泪像是流不完一样，又砸了下来。
李慧慧摸着她的脸，轻轻得说道：“不哭，给你糖吃。”
她摊开手，掌心赫然躺着一枚太妃糖。
那是王莉莉的最爱！
王莉莉的心好疼，小时候他们家里穷，明明吃不起，可是妈妈总是会在回家时变戏法似的给她带几粒太妃糖，她平时舍不得吃，只有太想妈妈了，才会含一粒。
甜的，就像是妈妈陪在自己身边的感觉。
王莉莉再也控制不住，她一把抱住了李慧慧，抱得很深很深。她怎么会觉得妈妈不爱自己，她骗自己，父母做错了，父母不应该为了赚钱把自己扔到乡下，让自己变成一个没爸妈保护的留守儿童，是他们导致了自己被孤立。
而他们还在自己被欺负以后，没有为自己办转学，将自己带到身边。
一切都是他们的错，生而不养，才让王莉莉被欺负，甚至连被拐卖的恨她都转移到了父母身上。她逼自己，忘记过去，重新开始，走上了这步绝路，她谁也靠不住，她只能变强，哪怕出卖人性。
可是看到这枚糖，这枚李慧慧带在身上的糖，她不知道她是怎么一步步拿着它走过来，哪怕经过人贩子的蹂躏都没有丢失，这糖一直都被抓在李慧慧的手心，掌心的余温已经让它变形。
王莉莉接过那粒糖，小心翼翼得撕开包装纸，含在嘴巴里。
李慧慧问她：“好吃吗？”
王莉莉眼中带泪：“好吃，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糖。”
“好吃就行，这是我给我们家小宝带的。”李慧慧正常的精神被刺激得又疯癫起来：“我的小宝呢，我的小宝呢，你是我的小宝吗？”
突然的，她握住了王莉莉的手。
可王莉莉只能否认：“我不是。”
您的女儿在两年前已经死了，现在的我不配做您的女儿，对不起，妈妈。
听到这个回答，李慧慧闹了起来：“不是，你就是我的小宝，你是不是嫌妈妈穷，妈妈跟爸爸没本事，妈妈爸爸没给你好的生活，妈妈爸爸当时已经快攒够钱，让你来城里上学了，妈妈爸爸对不起你。”
一字一句，一刀一刀得往王莉莉心上割。
王莉莉后悔了。
从来没有父母对不起她，是她不孝。
“你的小宝，我认识。”王莉莉笑着对她说，仿佛在说一个真实的事情一样：“她被一户有钱人家收养了，现在在国外读书，等她学好了，就会回来找你们。”
“真的吗？小宝真的过得这么好吗？”
“真的，她很幸福，有一个很爱很爱她的妈妈，一个很爱很爱她的爸爸。”
曾经王莉莉以为，只要变强就不会再受欺凌，可是现在的她才明白，被爸爸妈妈保护的孩子才是最强大的，因为他们受到了一份世上独有的全心全意的爱护。
原来，她想要的强大，无非是父母健在，一家三口团团圆圆得生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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