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了梨落和桃绯的描述,心中也有些计较,便遣人让孙之鼎速来见我。再见孙之鼎,果然有些憔悴,也许他心中还执着于对小豆子之死的无能为力。我细细询问了小豆子病症症状,在得到发热、出血等确定的答案后,又结合小豆子病发身亡的速度在心中得出个结论。
“孙太医,你不必太过执着,本宫知道小六子得的是什么病。这种病别说是你,就是华佗在世也难救他的命。”
“臣请娘娘明示,是否果然如宫中传言是另一种痘疹吗?”
“孙太医,若真是另一种痘疹,本宫还能稳如泰山地在这里和你闲聊吗?本宫将你找来和你说这番话,就是想让你宽心。身为大夫,未来你可能会遇见许多种你不曾见识过的病症,如果每一个病人死掉你都要郁闷几天,那么恐怕你也命不久矣了。小豆子得的病叫做白血病,得了这种病人就会发烧,只要出血就难以止住,久而久之就会脏器功能衰竭而亡。”
“娘娘通古博今,臣斗胆请皇后将这病症如何用药教给臣。”
“此时此地,这个病没有办法治疗,不过你我都可放心,不是传染病。”我眼见孙之鼎听说我也没有听说过如何治疗这种病,眼神迅速黯淡下来,即使我说不是传染病也没有让他宽心。我的身子已经疲乏,怎奈孙之鼎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娘娘,那这种病症是如何发病的呢?总可以像痘疹一样预防吧。”
“孙太医,本宫只是一介女流,不过是听得多一些,可也不是神仙啊。本宫只知道这种病和父母身体有关,还和……”我思虑一下,复又觉得自己可笑,便收回话头:“还和什么有关本宫也不那么清楚了。”
孙之鼎复又难过起来,正欲告退时,白缨慌乱闯了进来:“孙……孙太医,不好了,同小豆子一起看守坤宁宫库房的小礼子也病了,症状……症状同小豆子一样,是不是这病传染啊?”
孙之鼎听后顾不得君臣之礼忙奔出殿去,我也同他一般慌张要去往仓库一看究竟,却被白缨拦住:
“娘娘可别跟去,您身子沉,更何况万一传染,奴婢担当不起啊……”
我面色阴冷,只觉血气上涌,寒气逼心:“白缨,我必须去。因为这个世上疾病的传播,最恐怖的其实不是传染。白缨,你若不想我和腹中孩儿无故被害死,就让我去。”
小礼子此刻躺在床上面色惨白,额上发热,两行鼻血喷涌流出,怎么止都止不住。孙之鼎断过脉后一脸凝重地告知我,的确和小豆子患的是一个病。我听后脑后一沉,腹内开始隐隐作痛,仍然强打起精神问小礼子发病前做过什么,吃过什么,试图找到小礼子和小豆子行动起居间的相同点,然而小豆子和小礼子平日常因分配守夜等事心中有碍,并不交好,除了两人共同看守坤宁宫库房没有任何共同点。我死前想后,遣容若领来一众侍卫,然后每人分配一柄大锤。
“给我砸,将这仓库砸个稀碎。”
下令之后,所有宫人侍卫都傻了,坤宁宫库房里是我平日的俸禄和皇上、太皇太后给的赏赐。我本就受宠,日常俸禄别说用不了,赏赐又有哪一样是寻常宝贝。所以坤宁宫仓库里珠玉珍宝、翡翠金银填山堆海,如今我却让人全都砸了。容若和孙之鼎都一头雾水,还要劝阻,我死死拽住容若和孙之鼎的手腕,狠狠道:“如果你们不想再有人死,如果你们不想我和腹内胎儿一同陪葬,就给我砸。”
白缨搬来贵妃榻和火炉让我坐等,一众侍卫和太监奋力砸了半日,无数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便自此不复存在,在那些珠宝陶瓷的碎片残骸中我细细翻查好久,终不见有任何可疑。于是又问已经奄奄一息的小礼子:
“这仓库中可还有宝物流落在外?”
还没等小礼子想起来,容若猛然道:“钟,那个西洋自鸣钟。”
赶至坤宁宫,容若手起捶落,金光璀璨大钟应声而碎,齿轮发条等零件散落于地,随之碎落的,还有一块同钟体一般大小的黑色大理石。这隐藏在自鸣钟背面的纯黑大理石坠地摔成无数碎石粉末,如同我一颗骤然破碎的心。
小礼子说,他和小豆子平素不和,两人唯一共同的爱好就是喜欢库房里这座巧夺天工而又新奇的英吉利自鸣钟,尤其爱听这钟秒针滴答的行走声,因此守夜时常在这钟边打地铺,没想到,这钟竟然要了这二人的命。幸好容若在这钟边观察的时间并不长不至于害了性命,也幸好我没将这钟留在宫内。
承乾宫。
“娘娘身子沉重,为何今日有空来我这宫里坐坐?”东珠容颜明媚如常,一身家常芙蓉色绣金丝雀旗袍,头上松散挽一个西施浣纱髻插几根东珠明月簪,碎发落于额前,却挡不住她锐利明亮的眸子。自从我借中毒除掉秋蓉后,玄烨日日宿于我宫中,即使我身子不便仍然不去翻别的庶妃牌子,更不要说东珠。我望着东珠那如同缩紧壳的蚌一样隐藏了深沉哀伤的眼神,开始相信为什么世人都言男子薄幸。情深意重如同玄烨,在东珠看来,不过是一个利用她听完故事便放置一边的薄情男子。不曾去看她,更没有给她任何封号。宫中庶妃都道东珠一朝盛宠仍旧没得封号,自此更对东珠诸多污蔑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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