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毅早已做好一应安排,人证、物证皆是滴水不漏。
赵高面对如山铁证死活不松口,一口咬定自己是受人诬陷。蒙毅不愿与他多费口舌,只一心要他死,便上了大刑。赵高哪里受得住这些,几番下来皮开肉绽没了人形,实在撑不住便松了口,认了罪。蒙毅心中暗喜,速速结了案,将一应证据与审理结果具结上奏。
嬴政阅完卷宗,并没有直接发话。他虽面色杳暗,却没有动怒的迹象。
“依你之见,该如何惩治赵高?”
蒙毅迎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神色一如既往地镇定,没有一丝犹豫:“陛下,所谓明主治吏不治民,我大秦律法一向对官员治理严明,为吏之道,当以忠诚为上。赵高辜负陛下厚望,阳奉阴违,做出这样贪赃枉法之事,实在令人不耻。如今四海安宁,百姓所求不过是将领陈 军法,朝臣守规矩,朝堂清明方可人心归一。赵高身为陛下身边的重臣,盗用中公钱财,与盗同法,且须从重处理。依照他所盗用的金额,当处弃市。”
嬴政默不作声,顿了许久才轻轻点头:“嗯,你所言不错,朕也是这么想的。”
蒙毅心中一动:“那……臣是否将案犯交由李斯大人,由廷尉府来执行?”
“暂时不必。”嬴政抚着卷宗,似乎还有些犹豫,“赵高暂时还由你来看管,绝不可出任何意外。这件事还牵连到一些人,朕需要再斟酌一下。”
听到这话,蒙毅颇为失望。夜长梦多,他不能保证再拖下去会有什么样的变数。
“陛下,赵高身为内廷官员,知法犯法,大大损害了您的威信。若是不严加处置,恐怕无法令天下人信服。”
嬴政淡淡瞄了他一眼,将卷宗卷起:“朕明白,一切等朕考虑清楚再做定夺。”
听他口吻甚是坚定,蒙毅不敢再坚持己见,只得俯身请辞,悻悻退出殿去。
回到衙署,章邯早已等候多时。
“如何?”见他进门,章邯立刻迎了上去。
蒙毅阴着脸,心有不甘地忿忿言道:“陛下问我的想法,我便条分缕析,建议将他判处弃市。一开始,陛下明明是赞同我的,可不知为何,最后关头他却犹豫了下来,说是要再考虑考虑。”
“考虑?考虑什么?”章邯不解,“之前我们不是商议过?陛下最怕人心不服,我们便拿民心说事,希望他可以秉公处理。你真的和陛下说清利害了吗?”
“当然!”蒙毅一屁股坐下,端起书案上的茶水一口灌下,“可是陛下说赵高之事还牵连到一些人,所以必须仔细斟酌。赵高能牵连到谁?说来说去,陛下不还是顾忌胡亥公子吗?说实话,我觉得陛下变了,和以前不一样了。当年的陛下公私分明,做起事来雷厉风行,从不顾忌别人的眼光。可如今,你不觉得他也开始畏首畏尾,不敢放开手脚了吗?”
听着蒙毅喋喋不休的抱怨,章邯感同身受:“这几年陛下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不过仔细想想,他也有他的难处。以前秦国上下勠力同心、一致对外,陛下心中所想之事就是如何剿灭六国、平定天下而已。可如今四海归一,陛下不仅要安抚好天下民心,还要想着如何调和朝中各派势力之间的关系。从早年间的外戚暗斗,到眼下群臣之间的角力,庙堂上的风涌云动何曾有过一刻停歇?时日越久,这关系盘根错节越是难解。陛下身陷其中,亦是不敢踏错一步,否则这后果无人能担得起。况且,公子们渐渐长大,都开始涉足朝堂为国效力。陛下是人君,亦是人父,面对自己的儿子,他当然更要谨慎一些。”
“话是如此,可……”蒙毅气短,轻轻捶在案上,“赵高心思歹毒,偏偏又与胡亥扯在一起。陛下偏爱胡亥,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我害怕胡亥这个时候会站出来替赵高求情,若是那样的话……”
想到这里,蒙毅猛地站起身来:“陛下已经让父亲暗中去查扶苏身边之人了,父亲口风极严,不肯对我泄露半分。虽然清者自清,父亲绝对查不出什么,可是陛下这么做,就说明他对扶苏并非全然放心。时间拖得越久,陛下的决定就会越难以捉摸!不行!我绝不能让赵高活着走出那间牢房!我好容易将他拖下水,绝不能眼睁睁见他逃脱了!”
“你要做什么?”章邯一步上前拦住他,“你疯了?!陛下已经发了话,要再仔细斟酌。若是这个时刻赵高出了事,你让陛下怎么想?!以陛下的敏锐,他必然立刻察觉出是你在其中作梗,到那时不仅是你,就连整个蒙氏、还有扶苏,统统都会被牵扯进来!为了一个区区的赵高,值得犯这么大的险吗?”
听闻此言,蒙毅不由犯起嘀咕。方才嬴政着意让他继续负责赵高的安全,这其中的意味确实有些微妙。
“那……那你说怎么办?”蒙毅一掌拍开他,恨恨唾了一口,“若是一击不中,赵高必定要反咬一口!不行,我宁可他死无对证,也不能让他在陛下面前胡说!”
“站住!”章邯低喝一声,死死掐住他的手腕,“我问你,那个证人是否可靠?”
蒙毅一愣,憋红了脸笃定点头:“他全家十几口人的性命都在我手中,自然不敢乱说话。而且他也不傻,这个时候若是翻供,无论如何也逃不过一个诬告之罪,陛下绝不会饶他。还不如一条黑路走到底,咬死赵高不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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