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最后一眼看到裳儿的时候，裳儿说，他羡慕有爹的人……
可是他这个爹做了些什么，又给了他什么……
从他出生起，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一眼，他是那么乖巧，那么懂事……他怎么就没有看到他的存在呢？
他曾经拥有儿子，可是他不懂得珍惜，还亲手砍掉他的胳膊，眼睁睁看着鲜血流尽，凄凉死去，他不是人……他不是人……
眼眶一滴滚烫的热泪滑下，他多希望回到过去，如果可以，他定会用尽所有来保护她们母子……他会让那个孩子，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孩子。
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用余生来赎罪，来保护杨楚若。
他亏欠她的，生生世世永远都还不清。
看着痛苦梦呓的杨楚若，她又怎么可能不难过。
从悬崖掉下来，已经整整半个多月了，这半个多月来，她几乎天天都梦呓着裳儿的名字，她梦呓的时候，除了痛苦还是痛苦。
裳儿……
短短两个字，足以将他凌迟了。
随手擦去泪水，轩辕锦泽来到杨楚若面前，蹲下身，吹了吹碗里的热水，舀起一勺，放在杨楚若嘴边。
他只有一只手，所以他只能把碗放在地上，谁知道，杨楚若痛苦的挣扎着身子，一个不小心，差点将碗里的水给打翻。
“不要，求求你，不要这样……求求你，救命……”
轩辕锦泽的动作又是一顿，黯然的低下头，痛侧心扉。
不要……是不要对她做那事吗？
轩辕锦泽很想狠狠甩自己一个耳光子。
当时的她，才十岁……他怎么下得了这个手？
“裳儿……宇晨……宇晨……”
宇晨？楚宇晨？
看来，她是真的喜欢上了楚宇晨。
如果不是的话，就不会昏迷这么多久，喊的最多的就是裳儿与楚宇晨了。
楚皇对她确实不错，他不是很清楚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楚宇晨为了她，能够倾尽一切，发兵天凤国，她在他心里的地位肯定不低的，或许他们有什么误会。
像她这么好的女子，像她经历过这么多磨难的女子，确实需要一个好男人好好宠她疼她一辈子。
抬头一看，他们大难不死，没有彻底掉下去，而是掉在半崖上，往下一看，全是一片云海，根本不知道下面到底还有多深，只能艰难的穿越石缝来到这里。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一片深山吧，只是不知为何一直都走不出去，他与她又重伤，也走不了远路，只能留在这里了。又喂了一口水给杨楚若，他眼下只希望她能够赶紧醒过来。
可是他又害怕她醒过来，若是她醒过来后，发现他在这里，不知又会怒成什么样。
他费尽心思，又耗费大量真气才保住她一条性命，她如今这么虚弱，怎能再震怒呢。
还想再喂的时候，杨楚若忽然一声惊叫，“裳儿，”身子刷的一下坐了起来。
轩辕锦轩赶紧转过身去，心里忐忑不安，不敢让她看到他的模样，他也没有脸再见她了。
可是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杨楚若的反应，轩辕锦轩又开始彷徨起来，想转身又不敢，等他忐忑的转身后，却发现杨楚若怔怔的坐着，眼里茫然的看着一切。
看到她在看着他，轩辕锦泽身子瑟缩了一下，等着承受她的怒火，可是他等到的，没有杨楚若的怒火，只有她的茫然。杨楚若全身都疼，冷汗淋漓。
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梦到她掉下悬崖了，她梦到楚宇晨与风凌以及七哥哥疯狂的寻找她，夜夜不能眠，她梦到有一个她不知道是谁的男子跟着纵身跃下，揽着她的身子，与她共赴黄泉。
她还做了一个梦，她梦到那个男子将全身的真气都贯注在她的身上，他背着她，在风雪里走着，他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他把最后的东西都留给她……他无时不刻的陪在她的身边……
她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一个梦，可她的身子很疼……
她也慢慢想起昏迷前的一切了。
她……被宫玉秀打到崖底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这么黑……她死了吗？
轩辕锦泽越看杨楚若越觉得不对劲。
从刚开始的忐忑到现在的紧张。
颤抖的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却发现，杨楚若茫然地看着眼前，根本没有什么反应。
轩辕锦泽面色大变，仔细地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
手里的竹勺砰的一声掉了下来，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眼睛看不到了吗？
不……老天不能这么对她，她失去了一切，她什么都没有了，上天怎么还可以夺去她的一双眼睛？
如果她以后再也看不到的话，那太残忍了。
“这是哪里？为什么这么黑？你是谁？”杨楚若开口了，虽然声音虚弱无力，身子一动，想要站起来，扯动伤口，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
眼看着她就要摸到篝火，轩辕锦泽赶紧将她扶住，避免她碰到火。
杨楚若粗喘几声，虽然身子疼得她坐立不稳，可她硬生生忍住了，昏迷前的一幕幕全部倒映在脑子里，豁然想起一切。
“有火？为什么我看不到？你是谁，你到底是谁？”这里很冷，冷得她牙齿咯咯作响，可是两个火堆在她身边，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杨楚若张大眼睛，使劲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一切，可是她什么都看不到，她看到的，只有漆黑一片。
杨楚若赶紧向火堆摸去，一接触，就灼烧得厉害，那……确确实实是火……
可是……可是她看不到了……她什么都看不到了吗？
一伸手，杨楚若紧紧拽住身边的人，急问道，“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
轩辕锦泽看向洞外，外面阳光普照，又怎么可能是晚上呢？
难道……她真的失明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轩辕锦泽全身都在打着哆嗦。
许是他哆嗦得厉害，杨楚若也意识到某种可能，颓然松下手，黯然的低头，痴痴的嘲笑几声……
她……失明了……
她……什么也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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