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器上留下独特的气息便于寻找或是召回，这种本事只在传说中有过，但此时从这个用风帽遮住面孔的大陆修士说来，却如吃蜜蘸糖般轻易。
若非此前接到的线报中描述了这个碧潮阁阁老在揽玉山展示出的种种不可思议的能力，身着黑袍的鸠舟岛修士班天光绝对不会相信这种说法。
准确预言青金石门的开启、将生莲修士用名剑都斩不出痕迹的紫玉竹轻易化为汁液、用普通的水就能阻滞远处修士的真元运转……
这个神秘的碧潮阁阁老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太多，因此再多一件也不太令人震撼。
只是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计划让人就这样轻易识破，终究心里不是太能过得去。
“自从肖林拓得了那座木塔后，我们的行踪都在您的掌握之中了？”班天光用一种很恭敬的语气问。
“准确地说，不是你们的行踪，只是他的行踪。”阁老秀轻描淡写地回答。
肖林拓既然是飞虹修士，在海外修士中的地位就不会太低，就免不掉时常出入他们这次入侵大陆的营地。
发现了他们的营地，又能随时掌握他们的行踪，想不胜也难。
“既然您有这种本事，那么这次所谓的大陆修士历练也就是一个局。”
“并不完全是一个局。”看到对面修士不解或不信的神情，阁老秀进一步解释道：“你们来了，自然就有这样针对你们的手段。你们若是不来，就会是真正的历练。这里有很多不错的资源，比如那些药材，比如那竿紫玉竹，对很多修士都会有帮助。”
“那你们以前怎么不让人来历练？”
“因为那时候打不开那道门。”
在场的大陆修士都知道，那道门就是青金石门。
为什么以前打不开青金石门？这是个问题，不过与眼下的时局无关，也就没有人去问。
“你们也学会壮士断腕了。”
黑袍修士口中的壮士断腕指的是那些暴露出的细作。
“我们大陆修士也要尽早清除内部的毒瘤。否则，一旦再发生三百年前那样的战事，我们的损失会更大。”大陆修士这边，一个蚕眉凤眼的美髯修士答道。
美髯修士是刚赶过来的修士，大陆这边也有很多人认识他。
“璇天宗的陆明远陆长老，久仰。”黑袍修士却认出了他。
陆明远道：“陆某已有多年未曾出过山门，你都能一眼认出。看来这十年来，你们通过威逼利诱大陆修士，真的获取了不少谍报。”
班天光苦笑道：“我海外修士人数不及大陆众多，资源不及大陆丰富，若不在谍报上多下些功夫，岂非更加无力抗衡？”
“看来你们海外修士真是一心要入侵大陆了。居然在十年前就布下了这么多暗手。”陆明远叹息道。
“也不全是十年前布的暗手，是十年前开始布的，一直没有停过。所以我们的口令是十年。”黑袍修士话锋一转，道：“我们的确是从未放弃过占领大陆的梦想，你们岂非也是一直梦想着征服我们海外？神武，你们说的是止戈为武，做的却是另一套！”
“三百年前那场大战之后，的确有人提出过乘胜追击征服海外，但那只是少数人的想法，最终不还是没有付诸实施吗？”陆明远道。
“若是少数人变成了多数人呢？我们就只能坐以待毙吗？”黑袍修士问道。
“即便真是如此，也只能怪你们三百年前肇衅在先。”大陆修士这边，一个年轻人义正词严地道。
“难道在三百年之前，你们大陆就没有人想征服海外？”黑袍身边那个叫肖林拓的海外修士问道。
五百年之前，北荒曾有一批修士准备乘着巨舰征讨海外，结果遇上数百年罕见的大风，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建造的巨舰几乎全部倾覆，只有少数修士得以活着返回大陆。
海外修士得知这件事情，庆幸之余，认为是苍天帮助了他们，将这次大风称为“神风”。
这是一件众所周知的往事，没有人能否认。
一时间，大陆修士这边鸦雀无声。
“在人类的私欲得到控制之前，互相的征服或者说战争的确难以避免。但无论主动发起征服、战争的是谁，都应该尽可能地控制无谓的伤亡。毕竟，都是生命。”大陆修士这边发出一个低沉而清晰的声音。
所有的修士都望着发出这个声音的人。
这个人就是阁老秀。
阁老秀这番话并没有指责谁，只是以一种仁爱或者说慈悲的情绪在表达一种希望。但是，很多海外修士都低下了头。因为在三百年前那场大战中，他们那一方有些修士的所作所为的确太过分了，比如大规模地屠戮俗世之人，比如奸淫妇女，比如虐杀儿童……
在当时，就有海外修士对这种行径极为不满，愤而帮助中原修士。大战结束后，更是有很多海外修士对此反思、认罪。
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班天光及其他海外修士不再对此问题纠缠，而是开始了最实质，也是最后的交谈。
最后的交谈往往也最为残酷。
“既然你们发现了我们在海里的营地，想必已经派人前去偷袭。”黑袍以一种平静的语气说着一件惊心动魄的事情。
那些城府很深的人最激动或者说最不安的时候，往往显得最平静。这是他们一贯修练也是一贯追求的一种境界。
黑袍修士说偷袭营地这件事表现得如此平静，想来他心里一定非常不安。
陆明远却是微微一笑，道：“焉知你们的营地不是一个陷阱。说不定那里有几十个飞虹修士或是什么厉害的机关正在等着我们呢。”
原本因了自己的同胞可以血洗对方营地而心潮澎湃的大陆修士听了这番话后如醍醐灌顶，顿时明白了黑袍修士为何有恃无恐地站在这里侃侃而谈。不少人都出了一身冷汗，暗道：“若是我指挥大陆修士，这下可就遭殃了！”
班天光闻言却是大笑，道：“大陆修士果然不全是笨蛋。既然你们不敢去我们的营地，我们就回家去了。”
“你们六个要走，我们也拦不住。”阁老秀指着黑袍修士身后的海外修士道：“他们不能这样就走。”
班天光也是聪明人，听出了阁老秀的言外之意，道：“我们这就把控制住的大陆修士和家属归还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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