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的这些乌合之众虽然人多势众,可是都不用说比城中那些装备精良,全都是在河东陇西等地磨砺过的秦卒,就连他十几年前亲眼见到被秦军打的抱头鼠窜军不成军的巴国军队都多有不如。
他不是没借着民变的机会尝试攻过秦国的大县城,可这次真的是经过了许久的筹谋,又串联了周围不少个山头的头人们,这才搞出如今这么大的阵仗。本来以为一鼓作气就可以拿下枳县县城的他却在枳县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钉子,这好像是叫做荀成的守将和他手下的八百守卒实在是让这些手上可能只有农具和木枪的军士们感到了一阵阵无力。
不过就算是几日之前,他依然掌握着战事的主动权,攻城嘛,无非就是那么回事。他一万多人虽然因为怕被偷袭,而没有分营,可一直到下雨之前他可是一直凭借着压倒般的人数差距,一直采用这四面围攻,甚至是昼夜急攻的 思路来压迫秦军。
收效也是显著的,虽然他们的夜盲症让他们不能在夜里有什么大动作,可是彼方的秦军一样也无法像精锐那般在可以夜间视物(嬴稷帮着补充过维生素A),所以夜里的攻势也只是起到了惊扰秦军休息的作用。
即便这样,经过了将近二十天的对峙,他还是用不到三千人伤亡的代价,成功的将城上的秦国守军变成了一只大概只有五百人左右的疲敝之师,甚至还一度因为战事激烈,将东面一部分城墙攻塌,胜利的曙光仿佛就在眼前。
可那个秦将荀成关键时刻的挺身而出让这个缺口又无法成为突破口,再加上从清晨起就开始攻城的士卒们因为没有吃饭而变得疲敝。当时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太阳马上就要转西,到时候也不再适合从东边攻城,否则视线会受阻,所以已经胜券在握的巴广觉得此时再急攻可能不利于自己拿下枳县之后的下一步动作。
于是也就错失了良机,因为雨‘将军’很快接管了战场,让双方暂时罢兵。
素来家学渊源的巴广知道此时不能再等,七八月份间巴蜀之地的雨势不讲道理的,一不留神真的有可能下上个十天半个月,到那时都不用自己说话,那些各个山头的头人们肯定会用各种借口减少损失,不再出战。
更何况这次攻城的粮草可都是自己那伙‘山贼’提供的,这一万多大军人吃马嚼的粮食每天就能吃掉它们那里半年的存粮!
虽然为了谋划大事而早早地就在巴蜀各地暗中购买粮食,如今又只是按照每个人的最低要求发放,在头人们的侵吞之下,乱民饿死的不在少数,可即使这样他的粮食也不足以安坐在帐中等待大雨什么时候停止,雨势如此之大,如今的运粮队伍都暗示到达,以自己那个山头的体量,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所以如今便是自己最后的机会,这筹谋已久的枳县一定要一举拿下!否则自己复国的志向恐怕真的不知何时才能实现了!
各部头人和一些野人在推脱无法出战之后,收到了名义上的领袖巴广派人送来的巴国名酒——巴乡清。可这一位位平时在山中颇有威信的头人却几乎都是同样的反应,谢过了送酒的将领之后,和心腹探讨起来是否有机会趁着雨势稍缓直接脱离部队,回到自己的‘老巢’之中。
原因很简单,按照巴人的规矩,若是接了巴广这巴乡清,就要听从巴广的驱使,否则巴广将对他们的安全不再做任何保证。
通俗的说,这巴乡清也就是一张最后通牒,如果各部依旧抱着减少损失,等雨停之后直接接手枳县的小心思,他巴广就可能要做出一些促进各部族联盟的事情了。
可看着雨势虽然转缓,可道路早已经泥泞不堪,甚至已经被山洪冲的消失不见。仅凭着这一点恐怕如今也无法跑的太远,当初巴广可是就用了巴城道枳县之间因为大雨而道路隔绝才让各部放下顾忌下山拼这一枪的。所以也只能暂时借着巴广的这处营寨存身了。最起码巴广提供粮食,总好过自己冒着被人从背后袭击的风险,又累又饿的踏上回家之路。
当天色渐渐转暗,快要入夜之时,各部首领都饮了那坛巴乡清,或是情愿或是不情愿的前往了巴广的大帐。商讨巴广提出明天冒雨攻城的方案该如何实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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枳县城中,被‘雨将军’救得一命的枳县县令郤克此时却万分纠结,他没想到这场雨还真的就没有停下的势头,自己的东城墙就破了一个大窟窿,而如今搬到了城西数里之外的巴人叛军们,竟然还没有发现……
这场雨为这场战事按下了暂停键,确实是让他能多活几天,可每天一封绝笔信,活生生的把绝笔信写成了日记的他心中现在每日都在遭受折磨。本来已经心存死志的他也渐渐的越来越烦躁,不知道这场雨到底有完没有!
可入夜匆匆来到自己住处的荀成,竟然带着几个负责管理手下士卒的百夫长,说是有大事相商。
虽然对他们的还想挣扎一下的行为十分理解,可郤克还是没等他们说话就开口拒绝道:“夜攻对方营寨的想法我不是没想过,可是如今地利人和虽然都在,但天时不在我方,夜战必然要搭配火攻,才能最大化优势,现在这个天气,就算能扰动城外那个万人的营寨,可也决计无法火攻,诸位请回,如今无非是死守一策,城墙虽然塌了,可用巨石也能抵挡一二,诸位不妨在城中找上一些石头或者土块,聊胜于无吧!”
听完了郤克劈头盖脸的分析之后,荀成瞠目结舌了许久,才咽了口口水拱手道:“县君,这招夜袭想必你心中谋划了许久了吧?可我们此次献策不是夜袭,而是断粮!”
郤克此时却如堕梦境,恍惚了许久才一拍大腿说到:“对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不过这条计策之前为什么没有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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