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席海生的叙述，知悔等人早知端倪，一定是那个巫医所为，只是暂时没有说破。几人细细商议过后，决定由席海生带着心智和几个年轻人，在送葬队伍后面悄悄尾随，先找到下葬的地方，改天再去查找一下先前死去的究竟在不在那里。知悔留守，一来可以就近照顾席姑娘，二来，也好做一些布置，留下的乡邻就听他安排。
天黑得很快。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棋盘镇冷清的街道上，突然冒出许多人，有的是镇上的，有的是面生的，大家一窝蜂涌向顾海耀家。顾家的院子里，亮着几盏气死风灯，高高挂在院墙四角的竹竿上。院内搭了个很大的灵棚，棚内停着一口黑色的棺材。棺材前是一张供桌，供桌上摆着四样供品。一盏长明灯闪着微弱的光，火头随风摇摆着，不时地跳动一下，映得棺材也在不住地晃动。再向前，是一个烧纸钱的火盆，火盆里没有火，也没有人向里面扔纸钱，就连穿身孝服，做做样子的都没有，可见死者活着时的处境了。
灵棚四周摆着几张桌子，桌上有茶壶和茶碗，每张桌子配有四个长条凳，大概是供前来帮忙的人暂时休息用的。院内人不少，但不混乱，都在各忙各的，互不打扰。院子的四个角落，以及大门两边，都站着一些头扎白布条，身穿深色短衣裤的汉子，细数起来，不下二三十人。这些人从不开口，也不见怎么动，神情冷漠，几乎一直隐在黑暗中，不细心的话根本看不到。
“嘎吱”一声，随着正房的门被打开，那个苗装女巫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从正堂来到院内的台阶上。冷冷地打量了一眼院内诸人，她的右手一挥，从人群中走出八个身穿黑衣裤的壮汉，快步来到灵棚里，撤供桌，上杠，扎绳，动作麻利地做好了出殡的准备。女巫伸左手在头顶顺时针三圈，又逆时针三圈，随即双手抚胸，微微一躬身，便向后退出一步。两边又各奔出两人，手中举着狼头拐杖，齐齐走到棺材前，单手抚胸，低着头，嘴里念念有词。听几人发音生涩，聱牙难懂，似乎不是中原人士。大约五六分钟时间，仪式结束，八个壮汉“嘿哟”一声抬起棺木，抬脚向院门外走去，前方领路的，是两个苗装打扮的年轻女子，其中一人拿着火把，另一人抱着一个黑色的木箱。随后跟着的，是那群面目陌生的短装汉子，女巫医尾随在后，有两个汉人装束的男子陪伴左右，每人举着一个火把。
这群人行走极快，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来到镇的中间。这时，几个短装汉子离开人群，向两边走去，很快隐入黑暗中。棺木和人群继续前行，沿途静默无声，只听见“刷刷刷”的脚步声，整齐划一，仿佛排练过无数次一般。途中不断有短装之人悄然离开，队伍慢慢在缩短，但前进的速度没有放慢。
眼看到了镇口，苗装巫医忽然举手示意，队伍立即停了下来。此刻，除了火把燃烧的“毕剥”声外，一切都静悄悄的。所有的人都是默立不动，闭口不语，任火把的光把自己的影子弄得稀奇古怪，跳跃不已。突然，几声“咕，咕”从附近和前方、后方的阴影处传来，接着便再无声息。苗装巫医回过头，瞳孔里闪动着妖异的光，向身后的暗处扫了几眼，嘴角撇了一下不再理会，挥挥手，指挥队伍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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