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小虎会在哪儿呢？”李红绸蹲在布筐里，小心的操控着墨丝调整光线，封闭声音，让方墨和自己完全脱离战场中人的视线，时不时还悄悄拉起绊索，把靠得太近的给绊倒几个，给方墨留出空隙来。
“小虎真要动起来，不会无声无息的，现在场面虽然混乱，却完全不是他出手过的样子，恐怕是偷偷溜到哪儿去了。”方墨默默的从一个倒地尸体上跨了过去，看着脚边的尸体，却莫名有些唏嘘。
“这些人就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黄金城，就为了根本不知道在哪儿的我们三个，居然真就能杀得你死我活的呀。”
李红绸莫名感到了身前少年，此刻似乎有种奇怪的愤怒，但一想到小虎还不知所踪的，就没太多想。
“江湖本来就是这样子，光鲜靓丽的永远是站在浪潮前的几个人，这些最低层的，被上面指使着，就是不愿意，也不得不来。”
“既然如此，好好在自己家里，凭着一身本事，遵官府指派，为官府效力，又有什么不好。”
“哼哼，别闹了，他们大多字都不识几个，只能靠着一点武艺厮混，就那点本事，如果不愿投军，便只能在各自乡里镇里，做些教头捕快的事，大多本事不济的，连老婆都讨不到。
现在在这江湖里，他们三餐有家里管着，有钱财，走在街上有脸面，甚至出了事，家里孩子媳妇都有人照顾，还会教他们武功学识，人不是看着这些好处，哪会一个接一个，横不怕死的都埋头钻进来。”
“你看得倒是明白。”
“这是自然，我们家里也会豢养家仆，我自小就找他们说故事，这些事情都是一清二楚的。”
“就这样的东西，既然你看得这么明白，你家里还是贵家，怎么还巴巴的想进江湖里闯呢？”
方墨回过头，有些好奇的问着李红绸，这姑娘从不知哪儿开始，看了些话本故事，就一直巴巴的嚷着要在江湖里闯荡出一番天地来，他一直也没劝过，就是因为有些不明白她到底图什么。
“父亲说过一句话来形容江湖，江河湖海，无边无际，说人在江湖里，永远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故事，这样的人生多有趣啊。
家里的生活，从小便能看到老，我守着家里那些家学，家里孩子教一教，教不好就选几个男子入我家学堂，做我家的学生，得我家的家学，又新的发展就记录下来，没有新的，就苦着一张脸和家里后辈说些‘祖宗家学不可变’的奇怪话，做个没什么眼界的小孤婆子妈，妈耶，那场景想想可太可怕了。”说着说着，李红绸心里就幻想起自己变成孤老婆子的样子，不禁就把自己给逗笑了。
“什么老姑婆，赶紧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饶是还在担心小虎，方墨也气得甩起袖子，拍了下背后什么都敢说的李红绸脑袋，打得她一阵叫疼。
一边碎嘴说着，一边走着，两人已经绕着营地绕了一圈，营地里几个厮杀的人堆都没看到小虎的踪迹，反倒是一个纵起马队的辫子大汉，有些奇怪的向他们的方向瞟了几眼，但又忙着冲击眼前的队伍，抢出里面的少爷，便没再多花时间打探。
“一路看着都没看到我们准备好的记号，是小虎忘了吗？还是他一直在忙着躲避，没时间留？总不可能是来了什么强手，直接一招把小虎给擒住了吧？”
李红绸犹自在那儿碎碎念着，方墨忍住想揍这个乌鸦嘴的心思，斜着眼瞟了瞟辫子大汉，回头和李红绸说道：“不要再绊倒人了，我们刚才一路过来都有人有马摔倒，好像是引起人注意了。”
“妈耶，这么机灵的吗？我每次都是隔了一段，才绊一个，这样也能给察觉出来？”李红绸闻言四处张望了起来，想要打量出来是哪个这么厉害。
“别追着看了，这么机敏的对手，盯得久了，说不定会引起他反应的，这会儿没工夫和他们折腾。”
“墨、墨，小虎，我瞅着小虎了，那儿车子后面刚窜过去团大黑耗子，那尺寸，那速度，只能是那憨货。”
别说，四处张望还真张望出了效果，李红绸扯着方墨背后的衣衫，给他指着方向，
“别扯了，你指路就行，我跟着你指挥走。”方墨被扯了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
“那儿，又往那儿跑了，孙贼，快给爷停下。”
李红绸不停调整着墨丝，又不敢让眼睛离开那团飞快乱窜的黑影，干脆在方墨眼前织了个箭头出来，不停变换着方位，平日里没感觉到，小虎真要说起藏行匿迹可能还差了点儿，但是这速度跑起来，看到的立刻敲晕，又不停变换着方向，躲在大部分敌人视线死角里，也真是个办法。
方墨也懒得管后面这个满口胡话，也是不停打量着周围，寻出一条路线跟着箭头，朝小虎疑似的方向冲了过去。
正跑着，突然听到一声尖尖嗓音在场上响起：“那边那壮汉和记录容貌一致，抓到那厮，赏银千两。”
方墨回头望去，那拿着单手锤的辫子大汉早已骑着马冲进阵势里，锤子正搁在一个少年头顶，边上还有几个，一个个都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边上几个家仆不知所措，场上骤然冷了下来。
“遭了！”看着骑士们纷纷调整了方向，方墨连隐藏行迹都顾不得，直线冲了过去，路上几人什么都没看到，莫名就被远远的撞飞了出去，看得辫子大汉眼光发亮。
“图真真，你弟弟在我手上，放了我族弟们。”营帐另一头，一声暴烈大喊传了出来，袁牧举着大刀，压在之前拿枪大汉脖子上，大汉瘫在地上，黑色骏马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长枪也断成两段落在地上，浑身的伤口，左边脸颊上更是一条长长的创口，满脸鲜血。
虽然脖子被大刀逼着，他却毫不在乎：“别闹了袁牧，我周谊和图真真，最多算论了个兄弟，那可是你族里亲生的兄弟们，有本事你砍死我，再带着队伍冲进去把图真真也砍了，我就算佩服你，不过你的那些个兄弟，也就真的要陪我下去了。”
说罢也不管自己的脸上的伤，哈哈大笑了起来，随着笑容，脸上创口更大了几分，让周遭的人莫名觉得心寒。
袁牧抿着嘴，正还准备说什么，图真真却看都不看他，只留下几个看住他的胞弟，领着剩下的骑士朝一个方向冲了过去，方向所指，正是还藏着身形的方墨和李红绸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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