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陆判来了，就背过脸擦了擦泪。
然后笑的依然和每一天一样：“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陆判说：“我是来辞退这俩阴差的，我一个人惯了。”
“这你说了不算。”她十分的果断：“若是他们办事不牢靠，我自然会送他们去无间地狱，再给你配齐。”
这阵子冥界大换水，已经没有几个之前的鬼差了，寂寞的感觉就是当你还停在过去里，却发现周遭都是新的人和事，大家鲜活快乐，而自己是被剩下的那个。
他开始迷茫，这些年里笑脸不怎么有了，还是喜欢从前的旧模样。
“陆判，你上次偷溜出去，我还是知道的。”
复杂的情绪泛滥开来，内心深处澎湃汹涌。他眸中那一刻承载了太多的荣辱悲欢。
“所以该受惩罚的一个也少不了。”她说：“我想想该怎么罚你。”
鲜红的指甲像血染的，在暗黑里的暗红色一下一下的宛若跳动的火焰，不是光明和希望，而是杀戮。
她拖着脸，吸了吸鼻子道：“你可认罪？”
陆判呆站着。
“陆判，我膝盖最近有点凉，我想要上好的麒麟护膝。”她看着他：“听说这上好的护膝可是得有凡人来祭的。”
她看着他，她是可以洞悉一切的，她的人渗透到方方面面，就像鬼一样，阴魂不散。你还不能找到她做了一些事情的把柄。
她，不止她，是他们。
他可不能生气，他还得面容沉静的仿若一切没有发生似的。
“我办不到怎么办？”陆判问。
“不，你办的到。”这话是没有任何感情。
她要他去做和他所愤恨的一切同样的事情，那些悲哀的开始，那些深深的愤恨，怎么开始的，她要他亲身去验一把。
把所有罪名立案成书，让他去犯，然后很合理的闭嘴，做尽一切他所讨厌的事情。
他爱自由，偏不让他自由。他不想看见她，她会出现在他周遭所有的世界里，不为别的 ，就是要恶心他。
这一点倒是十分成功。
但是，现在还不是脱身的时候。
她皱眉：“对了，那个叫彼岸的，现在我已经下了令，她啊，整个冥界都在缉拿。”
陆判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出言维护视为同党。”
他尽量表现的很波澜不惊：“所以你要她怎样？”
“死。”
就一个字而已，怎么觉得那么残忍。
可惜，这个世界的话语权属于强者。
他没有答应，也没有反驳。
陆判走了后， 身边近侍凑到她耳边问：“王，你这样有用么？”
她笑了：“怎么没有用？”
陆判倒霉，我也不幸运。
钟馗此时从容的迈步于忘川河哪里，他所见的也都是些同自己无关的事情罢了，眼见的他人的悲伤，并不能使他动容。
他朝孟婆招手。
她只是面无表情，一勺又一勺的舀着那桶里的‘快乐泉’，我觉得忘记是好事情，如果我有一天忘记了，不必做些什么，促使我去想起。
来路去路只是为了躲避一些人，去路来路也是在忘记一些人。
忘记是自然而然的，不能，那一定是时间还不够久。
孟婆一下一下的舀着桶里的汤，她很沉静，专心的好似一丝打扰都很多余，抽空的一句话也不行。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别介怀它有多轻。她心已死，千百年的长命，没有任何意义，不快乐的活着，每一天都是折磨，她只能忙起来，然后没功夫细想那些无法通透的事情。
钟馗只觉得尴尬，尴尬里还有点生气：“你怎么无视我呢？”
白发苍苍的她依然还在舀汤，动作迟缓， 和以往一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
“孟婆……婆。”
“接过这碗汤就可以往生了。”她还是在说着这句话，好像只会说这句话似的。
以前不就是这样么？钟馗错愕，然后又接受了，他初遇她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并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同。
如初，难道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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